夜色降临,骑队沿着边墙前进,眼瞧着前面似有火光,陈端说道“看来前面就是甜水井了,幸好在天黑之前赶到了。”

    年轻的林君弘也是长出一口气,至少不用像昨天晚上那样睡帐篷,也不用担心无水饮马了,林君弘吩咐道“加快速度,到里面寻个人家,好生歇息一个晚上。”

    骑兵加快了速度,穿过平坦的戈壁滩到了甜水井堡之,但方才见到的火光已经不见了,只能看到篝火余烬在闪烁,所有人立刻警惕起来,不光是火光变化,更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荒凉了,月光之下是残垣断壁,里面却是寂静无声,没有一点人生存的痕迹。

    “殿下,下马,情况有些不对。”陈端招呼所有人下马,吹了一声口哨,就有人把林君弘护在中央,其余人解下马上武器,持刀枪前进,而陈端则手持一张硬弓,搭箭在上,行于最前方,手枪则是别在腰间,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敢去赌燧发枪那八成的命中率,相对于这个,他更相信自己的箭术。

    陈端带十个人潜入残垣断壁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味,最深处的围子里有声音传来,但似是牲口不安的低鸣,陈端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围墙后面竟然是几十头骆驼,还有成捆的草料和叠放在一起的货箱,他不由的松一口气,显然这是一支在此过夜的商队,而不是他担心的马贼匪帮。

    “出来,不然我放火了。”陈端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告诉你们,我家主子可是理藩院的人,若是马匪速速离去。”一个汉语生硬的声音传来,人却躲在货箱后面。

    陈端更是放心了,自己担心对方是马贼,而对方也担心自己是匪帮,这才听到外面有马蹄声灭火藏匿起来的,陈端道“我们不是马贼,只是过路的,想要在此休息取水。”

    “谁会从这里过路,休要哄骗我们。”那人又说。

    可话没说完,一个身材臃肿的人却是从骆驼群里站起来,制止了那人“哈尔,你闭嘴吧,这位尊贵的阁下不会是马贼,你见过什么样的马贼说一口流利的京城官话吗?”

    说着,胖子举着手走了出来,陈端也是收了弓箭,现身出来,那胖子连忙见礼,说道“我是叶尔羌商人吐尔逊,很荣幸在这里见到一位尊敬的勇士。”

    说着,吐尔逊重新点燃了篝火,火焰照亮了陈端年轻刚毅的面容,这更让吐尔逊相信他不是马贼了,长城内外的马贼饱经风霜,何时有这样一张白皙英俊的脸呢?

    “都出来吧,收起武器。”吐尔逊命令道。

    土围子里各个角落走出了十几个人,手持各类武器,弓弩、刀剑还有铁叉木棍,千奇百怪的,他们放下武器,围坐在一起,小心打量着涌入进来的这群人,眼睛里都是警惕。

    “水井在这里,诸位可以自行取用,我让人把东面的马棚收拾出来了,还留了一些草料,算是鄙人的一点心意。”吐尔逊显然很懂得和陌生人打交道,主动让出一些地方让林君弘一行歇息,而陈端接受了他的好意,并且按照林君弘的要求,奉上一些银元作为感谢。

    “钱就不必了,这里不是我们的地方,草料也不值钱,如果您的马队里盐巴有富裕的话,可否卖给我们一些,前些日子遇到风沙,驮运盐巴的两头骆驼不见了。”吐尔逊小心问道。

    出门在外,又是热天,长途旅行,人和牲口都离不开盐,陈端命人送了他们一口袋,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收拾妥当,陈端赶忙进了屋,看到林君弘的床铺已经铺设好了,他正用井水洗脸,陈端说道“殿下,我方才问过了,因为移民,这边墙内百十里少有人烟,一直到花马池才有城镇,怕是要四百多里,我们对沿途并不熟悉,不如改道,南下关中,再去兰州吧。”

    “这支商队不也要去兰州吗,为何不与他们一起前行,这里地形崎岖没有官道,咱们骑马也未必比驼队快多少吧。”林君弘道。

    陈端连忙说“那商队管事吐尔逊一直探寻我们的身份,属下怕泄露了,威胁您的安。”

    林君弘想了想“本王的卫队都挂着宪兵的职衔,就说是曾派兰州的军法官吧,你是带队的长官,而我嘛,只是跟你有关系的预备军官,他们要问起你来,你就说我是你妹夫。”

    想起自己的妹妹,陈端登时感觉被占了便宜,林君弘又说“你若是嫌我占你便宜,你就说我是你小舅子,反正我没有姐妹。”

    第二日一早,林君弘被尿憋醒,抱怨着床板太硬,走出围子去撒尿,站在矮墙后面撒完,林君弘就看到吐尔逊的仆人哈尔正在用棍子打一只驴子,而且还把麻袋套在驴的脑袋上,他登时觉得新奇“你这是要闷死它?”

    吐尔逊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当然不是,小兄弟,哈尔只是教训一下这头馋鬼,昨天晚上它偷吃了豆料。”

    “既然是教训,为什么还要蒙住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