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说来。”

    得到了李君华的认可,常阿岱说道“此次西进追击,成衮之子巴巴图尔和两个侄子多有战功,如此战功除却帝国该封赏的那部分部众外,也该继承扎萨克图部的一些部众。而这些将领忠诚可嘉,亦可重用,当为帝国戍边,比如向北迁移,以防俄罗斯,再例如向西迁移入关西绥靖区,备御准噶尔。如此拆分,可使其部落分散。

    另外,成衮既已受封喀尔喀亲王,就不再只是扎萨克图部落的领袖了,其汗王旗可不能在驻燕然山以西,我朝边疆绥靖政策,历来是王旗、宗旗驻于绥靖将军驻地,漠北将来也要设绥靖将军,驻地或在库伦,或在哈拉和林,成衮的汗王旗也该迁移过去才是,汗王旗与左右翼各旗分离,也便于朝廷管理。”

    李君华听了这话,颇感合理,扎萨克图汗部巅峰时两万帐,这股力量确实不可小视,但那是聚集在一起,攥成拳头,可若能将其拆分,东一部西一属的话,成衮也无法直接控制,而且王旗移驻,也能让成衮无法有效控制部落。

    “不错,不错。”李君华赞许说道,想了想,又说“右翼军如何了?”

    乌以风说道“曹松率军已经围了尼布楚城两月有余,两次击败俄罗斯援军,只待破城了,俄罗斯方面有使者来请谈判,皇上的意思是,先取得重大战果后再谈,可俄罗斯人营建城池多年,火炮众多,不好攻打,还是有些僵住了。”

    “还在打就好,既然还在打,就让成衮在派子弟前往前线效力,给他这一脉足够的立功机会,他不是要表忠心吗,这也是给他的机会。”李君华直接说道。

    常阿岱笑了,他已然明白,这哪里是在给成衮机会,而是太子对只功封巴巴图尔和两个侄子不满意,想要把扎萨克图部拆的更零散。

    “接下来是右翼军那边,殿下,曹松派了通讯军官来,希望得到行营这边的支援,请兵的折子在这里。”乌以风拿出了一份折子。

    李君华打开看了一遍,顿时笑了,把折子交由其他人传阅,李君华说道“曹将军素来稳重,不曾想儿子却是一个这么有冲劲的,我们去哪里给他找二十门攻城臼炮去?况且,他要这么些重炮做什么,难道还想打下雅库次克城吗?”

    “这小子定然是知道因为殿下的缘故,北伐已经取得重大战果,各路军队都已经处于休战状态,才敢这么漫天要价的。”当即就有人说道。

    北伐计划到现在已经暂告一段落了,漠北大部分地区都已经处于控制状态,从目前的状态看来,帝国为北伐准备的军队实力,完全就是杀鸡用牛刀,五路大军合计近三十万,加上牛马牲口和民夫壮丁,不下百万,而整个漠北连刚出生的婴儿算上,也不过五十万人,完全是两个打一个,而在实际作战中,中路和西路军的主力几乎没有参与什么像样的战斗,大部分正规军团,尤其是步兵军团简直就是进行了一场武装游行,东路军的后继主力,更是连大兴安岭都没有翻越,作战计划就临时叫停了,现在各军主要作用就是驻屯威慑,要说兵马,李君华有的是能调动的军团,也有的是想要捞战功的军团,可问题是,北伐计划里可没有攻略西伯利亚这一项。

    举国之力让帝国能把三十万军队送过瀚海,深入漠北,可如果在远几千里,可能只支持三五万人作战,显然,对于一个只出产皮毛,且不对北部边防产生威胁的西伯利亚地区来说,派遣大军征伐完全是赔本买卖,利用武装商队、殖民扩张慢慢吞并才是实际。

    李君华想了想“陈平,在中路军和东路军任你挑选六千兵马,由你率领,北上增援,再把扎萨克图部的人带上,就算对曹松的全部支持了,你们的战略目标就两个,一个是北海及其周边要完全控制,设立堡垒,拔除所有的俄罗斯城市,第二个就是当地各部落,随你怎么处置,尽可能的收服,帝国有的是草原牧场,有的是贵族头衔,能控制的,让其内附,暂且无力掌控的,让其朝贡称臣。”

    “我?”陈平诧异问道,周围人的表情也微妙起来,到底说来,陈平是左翼军主帅,也是帝国的关西绥靖将军,管的是西北的防务,太子大笔一挥,让其领兵深入西伯利亚,却是南辕北辙了,又不是非用其不可,中路军中有的是想建功立业的将领。

    “当然是你,这也只是临时差遣,至于你的职衔,等凯旋叙功的时,自由皇上定夺。”李君华倒是没有改主意,其余的将军虽然好,但陈平是自己最亲近的,这就是能让他领兵的缘由。

    “暂且散会了吧,有事下午再议。”李君华感觉有些疲惫,命人散了。

    “常阿岱,想不到你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最后李君华留下的常阿岱,笑着对他说。

    常阿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子这话可以有两个理解,一者是对能力的惊叹,二者还是对藩臣身份的疑虑。但一想起方才太子当着众人的面重用陈平,而太子以往对自己多有照拂,如今更是两位皇子争位的光景,常阿岱这个早已被人贴上太子党标签的藩臣此事已经不能装糊涂了,他只得说道“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家父一直这般教导于卑职。”

    “是吗,你是对本宫识时务,还是对帝国识时务?”李君华反问道。

    “都有。”常阿岱老实说道。

    “你对本宫的识时务,本宫已然明了,但本宫不明白的是,你身为藩臣,在朝中为官,应该事事处处为外藩考虑才是,毕竟这涉及到你们的切身利益。”李君华直言道。

    常阿岱说“但我一直认为,外藩的利益是挂靠在帝国身上的,只有帝国的利益得到保证,外藩才能发展,而帝国这些年虽藩政严格,但事事处处平等以待,被限制的是各藩勋贵,而各族百姓却同受陛下恩泽,殿下,如果您有时间,可以去附近的部落转一转,您就明白卑职的心境了,卑职不敢言称为国为民,但为同族百姓,卑职也该如此。”

    “是吗,本宫正要去看看。”李君华说道。

    李君华只带了一支卫队跟随常阿岱出了行营,到了库伦城外,虽然经历许多战事,但李君华接触的多是行军迁移状态下的部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类定居的漠北部落,与在云中、燕北等绥靖区看到过的完全不同,漠北的部落非常原始,大部分都是破烂的帐篷,少数的房屋也是用干草烂泥做的墙壁,栅栏里只有少量的牛羊,而在墙壁、帐篷上却挂着大量的毛皮,这可不能说是财富,这种过量的毛皮只能证明,在过去的冬季和春天,他们屠宰了太多的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