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昨天太子带人随机抽查了一个藩属扎萨克,一个直辖扎萨克还有一个奴隶扎萨克,已经回云海楼歇下了,几个勋贵子弟给太子摆了酒席,太子爷也就去了,只不过临时把察哈尔和鄂尔多斯等几个外藩家的子弟叫去了两个。”

    许汉风站在落地镜前穿着衣服,听着手下人汇报昨日太子的动向,手停了下来,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自五日前太子仪仗到了,便是千好万好一切都好,本地官员藩臣迎的恭顺,太子也是不吝封赏,一直也没出什么事。

    “太子昨日就没看出点什么来吗?”许汉风愣神片刻,问道。

    “没,一句不自在的话都没说,还犒赏了几个骑射了得的兵卒。”

    许汉风微微摇头,感觉奇怪,道“真是奇怪了,真是奇怪了。”

    许汉风不解,太子此行是钦差,竟然一个错也不挑,好像这云中绥靖区事事如意一样,他也不敢多猜,到了云海楼问安,然后陪着太子核查几个官仓的储粮情况,而太子一路只看不说,更是让许汉风云山雾罩的。

    “汉风将军,这官仓里的粮食怎么都用麻袋装着,而不是储存在仓廪之中?”看着码放整齐的麻袋,李君华微笑问道。

    许汉风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官仓里的情况他知道,过半的粮食都是临时从粮商那里借来的,原本他也担心糊弄不过去,毕竟许汉风也是侍从室出身,更是元老之子,看着太子长大的,知道这个少年郎自幼聪慧,不是那么好糊弄,可今日实在不凑巧,太子临时选了一处仓,里面正是码放好的麻包。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用麻布包装着,这些袋装的全都是从粮商那里借来应付事的粮食,粮商手里的粮食也是好坏不一,若是一股脑的混杂在一起,等事过去的时候,谁能分出谁是谁的,谁也不想借好粮给官仓,最后返还劣类粮食,实际上,麻包内外还有各家粮商的记号,以便分明的。

    “回殿下的话,自帝国三年起,云中屯垦成绩斐然,后有商屯兴起,存粮不少,而山、陕遇灾的时候,常取云中之粮赈济,而在春季,更会引云中之粮顺黄河而下,平抑粮价,因为这三年年年如此,因为官仓早预做准备,这些粮食就是原本准备沿河而下的,但理藩院下的新命令,为保北伐物资储备,今年云中官仓军仓一概不准外输粮草,所以只能从码头的官仓运回来,暂且储存,待来日阳光好些,晾晒之后再储存。”官仓里的官员已经替许汉风解了围。

    李君华笑了笑“那春季平抑陕、山两省粮价,一般外输米粮几何?”

    “少则三十万石,多要有五十万石。”官员回应道。

    李君华略略点头“也就是说,也就三五十万石粮食用麻袋装着,其余都该存在仓廪中,对吗?方才汉风将军说这富民官仓有粮四十万石,本宫看了几处,都是麻袋装着,若再去其余官仓,就看不到袋装的粮食了,对吗?”

    “这。”管库的主事顿时脑门生汗,这些官仓里袋装的粮食超过两百万石,再去其他仓,看到的也多是袋装的,那个时候就圆不过去了。

    许汉风脸色铁青,不敢言语,李君华指了指旁边的官仓“汉风将军,那个官仓我们还去看么?”

    “这末将但凭太子吩咐。”许汉风低声说道。

    “你说看就看,本宫今日听你的。”

    许汉风一咬牙,说道“殿下劳累了半日,也到晌午了,不如用罢了饭再。”

    “好,那就先不看了。”李君华不待他说完,大袖一摆笑着离去。

    许汉风立刻对手下吩咐道“速去把富华仓里的粮食倒出来,我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弄不好,我砍了你们脑袋!”

    太子吃饭的功夫,官仓里忙碌一团,袋装的粮食纷纷倾倒出来,但是吃罢了饭,李君华却没有再去任何一个官仓,只是说了句乏了,便返回云海楼休息了。

    许汉风也不知是圆过去了还是没圆过去,只能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而李君华在归化城又待了七八日,却再没挑出一个像样的错漏,让云中绥靖区上下官员长出一口气,唯独许汉风感觉末日临近,闭门在家。

    在离开云中的前夜,李君华接到了许汉风的邀请,到了云中将军府上做客,其实二人本是旧相识,在社团时代,许汉风之父还在江南为社团经营的时候,许汉风就被送到了大本营,是御前长大的勋贵子弟,李君华生下来的时候,许汉风就在侍从室了,只是声名不显,一直到建立帝国的时候,才因为娴于蒙古之事到云中任职,但李君华对许汉风却丝毫不感到陌生,依稀记得小时候,许汉风还辅导过自己的数学。

    到了将军府,进了二堂已经再无侍从了,安静的有些诡异,而进入堂内,看到的却是许汉风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喝的满面通红,甚至都没有起身迎驾,李君华的侍卫长就要上前问罪,很快就被拦下了。李君华道“你们都下去吧,汉风将军这是有话要与我说了。”

    侍卫们关了门下去,许汉风放下酒杯,踉跄起身问道“太子殿下明日都要走了,怎么还不派禁卫或者宪兵来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