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瑢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在皇室之中,李昭瑢的母亲迪丽古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是皇室之中少有的信仰宗教的人,虽然皇室并未禁止这一点,但也让迪丽古丽与皇室中人并不亲近。而李昭瑢自从来到帝国后,他的教育也是由皇后一手操办的,按照皇帝和裕王的意思,只有当李昭瑢成年之后,才能选择是否信仰天方教。

    当然,这对李昭瑢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他在一个完全世俗的环境之中长大,已经无法接受宗教的束缚。

    “可是怎么才能做到呢,不仅是帝国的政策,叶尔羌人应该怎么做?”李昭瑢问。

    “只拿信仰来约束自己,不要去干涉别人。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再也不是问题了。”巴格尔说道。

    李昭瑢轻轻摇头:“我依旧有些不明白。”

    巴格尔笑了:“那是因为罪恶就在眼前,您是一个善良的人,看到的是南疆百姓的困顿,急于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这是一种可贵的品质,但您还是太年轻了,政治是就像是一列火车,一艘巨轮,无论是停下还是转弯,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有些时候,走错了,还不如原地不动。”

    “多谢您的教诲,巴格尔先生。”李昭瑢对巴格尔道谢。

    “这是我的荣幸,殿下。”巴格尔说道,经历了不归奴这件事,他看到了皇室在平等、法治上的努力,他看到的是开明的皇室,也希望这样的品质可以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因此他也愿意做一些什么。

    轮台之乱在巴东死后就已经宣布结束,很快,各种处置的命令从各方传来,伊犁方面传达了对暴民群体的处置命令,所有的暴民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尤其是那些在轮台城和第一中学内沾了血的人,全都被处以极刑。虽然刑罚很重,但驻西疆大臣衙门明显淡化了这次事件中的宗教因素,更多的将之视为意外引发的暴乱。

    在巴格尔所在的移民团经停轮台后离开的时候,来自申京命令也到了,基本上按照曹松预先确定的那样,把英王从这件事中剔除了出来,以维护皇室和李昭瑢本人的荣誉。

    而李昭瑢得到的命令则是尽快返回申京,去参战由裕王安排的暑假志愿活动。

    五月初,李昭瑢正是出发,返回申京,与他一起前往申京的队伍超过了七千人。

    这支队伍的主力是一个混成旅的陆军官兵,这支官兵是帝国在天山南北搞外藩改制的武力保证,只不过在此次外藩改制之中,混成旅的士兵一枪没发,少数的几次叛乱和暴动都是由西疆各绥靖区的藩兵完成清剿的。

    但是,一路东去,这支军队仍然受到了本地百姓的欢送,在驻扎本地期间,混成旅的官兵并非只是进行军事活动,他们一手持枪炮一手拿锄头,少量人战备,多数人投入了本地的生产之中,仅仅是在轮台驻扎的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就为本地修筑了一条长七公里的水渠,开垦了超过一千亩的荒地,而混成旅的骑兵和射术优秀的士兵还组织了打猎队,与本地的牧民一起,清理了轮台周边的狼群。

    除了这支军队,李昭瑢的行营里还多了很多的年轻学生,其中不少是贫苦学生,这些人得到了前往申京或者北京深造机会,他们的学费将会由皇室的奖学金提供。

    虽然李昭瑢认为叶尔羌人遭受了很多不公,但至少现在的叶尔羌人并不这么认为,相比于以往,他们现在的生活好了很多,在帝国经略南疆期间,大部分的叶尔羌人就成为了自由民,摆脱了封建领主的剥削压迫,而这一次外藩改制,剩下的百姓同样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千年以来的封建压迫被帝国取缔,叶尔羌人整体是持欢迎态度,他们自发组织了队伍欢送,而巴格尔所在了移民团也因此受益。

    “王爷,您有心事?”在前往吐鲁番的路上,曹松看着李昭瑢一言不发,于是主动问道。

    李昭瑢轻轻摇头,本不想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曹松对自己一直很不错,于是说道:“曹将军,您说在民族团结的过程中,文化、语言和宗教这些因素,哪个掣肘最大?”

    “我是一个军人,不懂这些。”曹松笑嘻嘻的说道,但是他明白李昭瑢的心思说道:“王爷,您的身上流着一半叶尔羌人的血,而叶尔羌归附帝国,其实是裕王爷耍了手段的,所以说,您觉得帝国对叶尔羌有亏欠,对吗?”

    李昭瑢轻轻点头:“我只是觉得现实有些不公平。”

    “哈哈,其实没什么不公平的,叶尔羌人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曹松说道,见李昭瑢不解,他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其实有些事情您并不知道,我是北疆的镇守将军,我很清楚,在此次外藩改制中,四个边疆区,帝国中枢对西疆投入的最多,其中大部分的成本都花销在了叶尔羌人的身上。别的暂且不说,王爷您知道为什么您父亲那边愿意不限制的接纳叶尔羌人吗?”

    这一点李昭瑢确实怀疑过,如果说接纳一些外藩贵族,这也就罢了,可是印度斯坦帝国那边表现出的是来者不拒,要知道,那个国家也已经度过了开国时的混乱,国内趋于稳定,过去的人越多,就需要越多的资源安置,尤其是土地。

    而李昭瑢有一点确定,帝国并未出钱为迁移的外藩贵族购买土地。其实协助其处置在国内的土地,以免仓促处理,价值过于贬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