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神情自若拿着杯子回到桌边,才嬉笑着:“倘若被言官得知,堂堂太子殿下居然给我这么一个小宫女奉茶,会不会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明政殿的柱子上?”

    她脚上未着寸缕,雪白玉足垂在床沿轻轻晃动,划出一道美妙弧线,难得显出几分少女应有的活泼可人。

    舜华只瞧了一眼,便将目光重新投注在折子上,嘴里温声提醒:“夜深露重,穿上鞋子。”

    丝丝没搭理,光着脚跑到他身边,半趴在桌上微微仰头望着他,“太子殿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舜华放下看了一半的折子,无奈叹了口气,眉心溢出一丝浅淡的宠溺:“父皇的明政殿守着那么多太监侍卫,是不会让言官有撞柱的机会。”说罢他伸手捞起丝丝玉足,“反倒是你,倘若明日着凉了,可别又闹着药苦,不想吃药。”

    丝丝唯独在他一人面前,还保留着少女的天真烂漫,偶尔撒撒娇娇,使使小性子——一点儿都没有外界传言的狠辣无情。

    “反正有锦哥哥哄着我吃药。”丝丝任他将自己报至床边,亲力亲为穿着鞋袜——舜华被囚的那几年里,他们早已习惯了这般旁若无人的亲密。

    听了丝丝的话,舜华手上动作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继续着。

    他的眉眼生的极好,婉转动人,浅浅约约,像极了他生母——荣皇后。尤其是垂着眉眼专注做某一件事时,眼角眉梢之间,更有荣皇后往日的风华。

    丝丝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停顿,目不转睛盯着瞧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道:“太子殿下娶妻之后,怕是再不能再为丝丝做这些事了。”

    她的语调又轻又缓,像极了每次任务归来后,向舜华陈述时的语气。

    舜华的动作再次微微一顿,而后依旧若无其事帮她穿好鞋袜,这才起身瞧着她,“你都知道了。”他的眼底漆黑如墨,灯光落入眼眸深处,暗淡到瞧不见一丝光亮。

    丝丝点头。

    舜华微微别过眼,“父皇赐婚,想来是对我先前大庆之行的补偿。”

    先前韦皇后一党设局让舜华向大庆安国公主求婚,却谁知求婚是假,趁机挑拨大庆与南齐不合、意图陷害舜华是真。

    虽然罪臣魏领已当场伏诛,南齐与大庆之间的关系也未曾受到挑拨,但舜华此去大庆的种种艰险不言而喻。永平帝能对此作出补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丝丝脸上的笑意浅浅淡淡,“丝丝还未恭祝殿下喜事将近……”

    她话音未落,便被再也克制不住的舜华一把拥进怀里。“丝丝,你明知道我是不愿意的。”他的声音低沉,仿佛蕴含着极大的苦痛。

    自解除囚禁之后,舜华难得这般情绪外露。

    丝丝缓了又缓,搂在他肩头的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可是殿下需要这两家的势力。”

    是的,丝丝知晓他并不喜这两桩婚事。

    秦徽恒蛮横霸道,万溢口蜜腹剑。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永平帝看似为舜华寻来两大助力,但实际上也相当于掣肘舜华的势力。

    自永平帝解除舜华的幽禁,准许他重返朝中之后,打着正统旗号的一群党羽全力扶持他,与如今的韦皇后一党隐隐抗衡。

    然后韦皇后一党势力深厚,舜华母族灭绝,孤立无援,仅靠朝中老臣势必势单力薄,还需寻得助力才能更好得与韦皇后一党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