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王死】

    继续把镜头切换至冀州信都。

    持节将军李平和定州刺史元诠,南北夹击,京兆王元愉被迫入城,蹩缩新都府衙一隅,城外箭矢如雨,有人劝元愉偃旗息鼓,乖乖打开城门投降。又有洛阳来的细作偷偷潜入城中,禀告元愉其皇叔元勰的死讯。

    彭城王叔叔和自己造反一事而,八竿子打不着,却被自己牵连,因自己武力逼迫其舅舅加入造反行列,堂堂一个皇叔,死得竟不如一条狗。元愉想到这里,悲从中来,早年时候,咸阳王叔叔元禧谋反,他死后,财产尽被外戚高肇夺走,其子女极尽落魄潦倒,只有元勰叔叔,不害怕牵连,拿出家财救济他们。彭城王元勰一向德高望重,尚不能避害,自己德薄年轻,又是高肇和高皇后的眼中钉,如果选择肉袒请降,被押解入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八月二十三日之日,元愉烧掉城门,携怀孕七个月的爱妾李氏和四个儿子:元宝月、元宝晖、元宝明、元宝炬,在左右一百多骑兵护送下,突围逃走。

    持节将军李平顺利入信都,斩杀元愉称帝后设置的冀州牧韦超等人,并派遣统军叔孙头领精兵追捕元愉,元愉拖家带口,轻易被追兵捉拿。

    李平把他们一家六口押在信都,上表报告朝廷。

    高肇授意群臣上表,请求诛杀元愉,宣武帝不同意,命李平派人把元愉锁住押解如京,他要当面质问他,因何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要以拓跋家家法狠狠训责他。

    尚书令高肇害怕宣武帝元恪见到元愉,心生恻隐,对自己不利,于是命亲信拿着亲笔书信秘密上路,当押解元愉的囚车走到野王(今河南沁阳)时候,高肇使者买通看护,和元愉见面。高肇在心中劝说元愉只要肯喝下毒酒,他保证他的四个儿子安然无恙,力保京兆王府的财产分文不动留给四位公子。

    元愉答应下来,临终和李氏告别,李氏哭着和他一起饮下毒酒,京兆王元愉抚摸她腹中的胎儿,说道:“陛下如何恨你我,看见宝月他们几个孩子,定然不会赶尽杀绝。我们相爱至今,水乳交融,膝下四个儿子:宝月、宝晖、宝明、宝炬,个个聪颖绝伦,夫人现在肚子里怀着这个,如果不出意料,一定是个女儿,你知道的,我最想要一个女儿,我死之后,你要努力活着,等女儿生产,就给它取名‘明月’,告诉她是父王最珍爱的孩子,为她,你一定要活着。”

    李氏哭着抹泪,元愉趁此间隙抓住毒酒一饮而尽。

    那一定是世上最毒的酒,因为不到半个时辰,元愉极尽扭曲着死去,极尽悲痛的李氏,像彭城王元勰的妻子一样,都是要生产的女人,怀抱心爱的男人,区别在于,元愉是在李氏的怀里死去,过程痛苦;彭城王倒在妻子怀里时候,已经死去多时,两个女子的痛苦,天平称量过的,一模一样多。

    “不做皇家女儿,不嫁进皇家。”

    梦想在宝马车上哭泣的女孩,想想清楚吧。

    悲伤的李氏和四个年幼的儿子,坐在一辆大囚车上,晃晃悠悠上路,后面跟着的牛车,拉着被褥裹住的丈夫尸体。抵达洛阳以后,宣武帝果然赦免四个侄儿,可对始作俑者的李氏,元恪始终耿耿于怀,决定将其凌迟,诏令下达的当天,刚刚代替高肇担任中书令的崔光大人,劝谏元恪道:“李氏正在怀孕,刳胎之刑,乃是桀、纣所为,太残酷而不合法。天子恼恨李氏蛊惑京兆王谋反,想杀死他。就请等她生产以后,然后行刑。”宣武帝听完,一顿沉默,听从崔光意见。

    入住信都的李平临时代理冀州刺史一职,他依诏令拘捕元愉余党一千多人,准备杀掉他们,跟着李平一起过来平叛的冀州录事参军高颢,劝他说:“这些人原本是国家培养起来,无意谋反,受情势所逼罢了,李大人前头在城下时既然许诺免他们死罪,现在出尔反尔,不是收服冀州人心的好办法。卑臣建议再写奏表给洛阳,请求陛下免其死罪。”

    李平听从高颢意见,朝廷准奏,一千多人得幸免死。

    临近的济洲刺史高植率领州军协助李平攻打元愉,有功劳大矣,理应加封,但他拒不接受,说:“我家承受朝廷重恩,为国家效死,乃是应尽的大节,那里敢求封赏呢。”这个高风亮节的高植,其实是高肇的亲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并不是都适用。

    尚书李平平叛有功,有司建议提拔他为散骑常侍。

    宣武帝元恪考虑到他因为平叛弟弟造反赏赐,心里非常不舒服,于是驳回有司建议,为了找借口,让中尉王显弹劾李平,王显就弹劾李平平叛冀州时,私下截留叛党男、女,而没有输入官府为奴,有司随后竟然把李平从朝廷中除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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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八月二十日,北魏郢州司马彭珍叛国,带领梁兵入袭义阳,三关主将侯登等人献城投降。郢州刺史娄悦环义阳城自守。北魏宣武帝元恪经过考虑,重新启用曾经为夺取义阳立下战功,又因“钟离之战””贬为庶人的中山王元英,诏令他担任都督南征诸军事,统率步、骑兵三万,从汝南发军前去援救。

    十月,北魏孝文帝病死的地方悬瓠,悬瓠军主白早生,杀死豫州刺史司马悦。司马悦的女儿司马显姿入宫以后,因为才貌绝伦深得宣武帝宠爱,在北魏后宫的势力一度与高皇后旗鼓相当,可可惜的是二人都没有诞下男婴。自打宣武帝的皇长子元昌夭折,一直到这时候,公元508年底,元恪膝下无子,这可能是他在弟弟元愉谋反的情况下宽宥侄儿们的关键因素。

    元愉的几个孩子,因为天子伯父的不杀之恩,后来一度登上北魏及北魏分裂后的政治大舞台。其中元愉次子,临洮王元宝晖的儿子元钊,被后来宣武胡太后扶持做皇帝,为期一个月,不久在“河阴之变”中被尔朱荣沉入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