颢天玄宿陪师父下了一局棋,这些日子天府南渊在派人注意无常元帅的动静,听说风来坊查来查去放出消息说是抓错了人。自然是抓错了,要是抓了个正主还让人跑了,说不过去,没跑的未必是真,跑了的肯定是假。

    “风来坊压着桃源渡口,也防着外域之人想往道域伸手。去年就有人上门来拜见一二,还想见一见你,自承鬼市中人,想到道域来做生意。此事刀宗剑宗大抵也知道,但为师装傻充愣,没去理会,玄宿,你心里也要清楚一二。”

    颢天玄宿心下明白:“有人要浑水摸鱼,也不容易。”

    天府南渊看了看门外,又道:“等你成亲之后,浩星归流的修行,不可耽搁了。”颢天玄宿还从来没被师父催促功课过,实在是这一年里他住在外面太多,婚事定下,自然不会再像从前了:“是,吾明白了。”

    秦非明留在星宗几日,和天雨如晴相谈甚欢,颢天玄宿另外两个师弟也回来了,绯绛丹心和南溟广虚一回来就去见过师父,不料天府南渊在和大师兄的道侣下棋,一见面,秦非明淡淡见过了礼,不打扰他们回禀,先告辞离开了。

    颢天玄宿在静修之中,秦非明一回来就裹了潮湿之气,乍一闻像是水汽,外面下了雨,真是雨水气息。

    薄薄三月春光,初阴未明,修炼了片刻,丹阳侯来了。

    他来找颢天玄宿,多看了一眼秦非明,想让小宁跟着去万渡山庄小住几天:“无忧在星宗住得久了,这一阵子不出去走走,只怕过些日子就来不及。他闷在屋子里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或许就好了。”

    秦非明眸中闪烁,道:“这自然是好,万渡山庄修过一阵,路上也不难走。等过一阵子,我们一起回来也方便。”

    颢天玄宿柔声道:“吾有事耽搁几天,你与宁大夫先去吧。”秦非明不去问他有什么事,只是点头应下,丹阳侯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南泉林隐,心里也说不出什么哪里不对,秦非明先走了,丹阳侯才问:“师兄为了什么耽搁,不急的事,我来也是一样。”

    颢天玄宿斟酌片刻,手边书卷放在桌上,他早就有这个打算,闭关早早修炼浩星归流。此事也讲究一个机缘,这些时日,他或许是情缘落定,心下可以无鹜,越发觉得是个好机会。

    丹阳侯听了就明白了:“此事重要,师兄不必担心误了我的婚事。”

    颢天玄宿道:“左右不过半个月。”等丹阳侯成亲了,他可以放心先精进心法,反正地织不会在意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的延后,比起这些,丹阳侯主动提出让小宁出去走走,更让他意外。

    丹阳侯略一踌躇,还是说起上一次争执——他去见宁无忧的爹娘,早就有了准备,毕竟此事在他看来,宁无忧也有不对之处,不料他带了礼物去,才提了一提,那对夫妇就神色大变,直说没有那么个孩子,丹阳侯起初执礼相待,以为他们是心怀气愤,闹到后来,他才看出端倪,原来那对夫妇是真心不愿意有宁无忧这个儿子。

    解释了一番地织天元之类的道理,那对夫妇服气了,不服气也不行,家里子女都在,谁也推不动丹阳侯离开。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丹阳侯一夫当关,别人拿他无法,只得委曲求全让家里的长子去参加婚礼,丹阳侯冷眼旁观,肝中旺火烧了一阵,道:“不必了,当我没来过,他再不是你们儿子,更不会来找你们。”

    前脚出门,后脚礼物都扔了出去,丹阳侯莫名想起南泉林隐说了一句别买太贵重的礼物,这一回,他明白了,原来是早猜到了这样。

    但南泉林隐也没安好心,丹阳侯这倒是看出来了。

    颢天玄宿只管听,并不去反驳,小宁本来想回去收拾些东西,但他自己不能搬东西,让丹阳侯陪他一起去,这倒没什么,但是小宁还要让人去借住过的人家拿些医书回来,这人家离得很远,又崎岖,小宁打算让秦非明和丹阳侯带个路,这样一说,丹阳侯顿时心里不愿意了。

    小宁之前没想到这个,听他一说,叹了口气:“一孕傻三年,我真忘了——”

    “他说也没多少书,去就去吧,”丹阳侯停了一停:“等成了亲,一年半载也走不得,到时候让他慢慢学些别的,调理调理。”

    颢天玄宿嗯了一声。

    丹阳侯不相信师兄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天元本能就想占据地织种种,更不必说成亲后在外面行医是多么危险的事,师父说了让宁无忧在星宗当个大夫,月月有事可以忙碌,发一些银子,只消有事情做,别的自然不算什么,丹阳侯想了很久,想问师兄有什么打算,是不是成亲后让南泉林隐也住在星宗之中,这样两人也能相伴。

    颢天玄宿淡淡道:“丹阳,你可问过宁大夫?”

    丹阳侯没问,他不回答,只看别处。颢天玄宿一向不用重锤敲打响鼓,刚刚发生了请客这事,丹阳侯心里也很有点滋味,这时候提一提,他就不想再说了。

    转向了别处,道:“桃源渡口的结界,这几日你亲自看一看。罢了,还是让如晴去一趟,你留在星宗,再看看有什么没准备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