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湾湾否认的速度太快,江少洵敢笃定小丫头心里有鬼。

    “所以,你到底趁我睡觉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呢?

    穆湾湾的神思忽然飘回到了几日前那个午后,她拿着字帖去找江少洵帮忙,正巧赶上他午睡正酣,把被子踢落在地。那会儿她一时心善,担心他在穿堂风里落下病症,便轻手轻脚地为他重新盖好被子。这些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当她做完一切准备起身离开时,江少洵这厮竟然一个翻身,压住了她的裙边。

    她卯足了力气也不能将自己的裙边拯救出来,只能坐在那儿,等他再次翻身。

    春日午后的阳光穿林过窗,洒进屋内,透过屏风的轻纱落在穆湾湾的身上。她百无聊赖,将江少洵屋内的陈设摆玩都打量了一遍,视线慢慢地就落在了江少洵的脸上。

    睡着了的江少洵褪去平日的嚣张轻纵,安安静静的倒教穆湾湾惊觉其还真的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姿色,眉目都显得温润起来。他合着眼,长长的羽睫交织着,勾得穆湾湾不由自主的弯下身子,半趴在他的脸侧,一根一根数了起来。数着数着,困倦袭来,竟这般趴着睡了过去。

    所幸穆湾湾睡得快醒得也快,再醒过来时,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教她呼吸都窒了窒。

    还好,江少洵睡得像头猪,没醒。彼时穆湾湾轻抚心口如是想着,可心跳愣生生蹦跶得欢,顾不得思考许多,她拽了裙边逃也似的跑了,并且一连数日不曾去探望问候。

    想到这里,穆湾湾的视线飘忽起来,“我能对你做什么啊,不就让你帮我抄书嘛,反正我也是被你连累的。”说着,转移话题道,“你过来只是为了字帖?”

    一本册子随意打发了沃怀送来岂不简单些?

    江少洵的目光在穆湾湾额头上那一团红通通的印记上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道:“不为别的,就是送个字帖而已。”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只是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着人了,总感觉这丫头有成心躲着自己的一些意思。

    穆湾湾闻言一愣,“嗳,那你赶紧回去罢,一会儿我爹回来见了你,又得揍你呢。”

    “……”江少洵想不明白,在外以儒雅著称的穆侍郎怎么一回府就那样喜爱抄起扫帚当武器。“对了,明日的春茗宴听说你也接到了帖子?”这是他今儿一早到江老夫人处请安时听来的消息。

    当时江老夫人正和雪夫人一块儿提起这桩事,说到“长公主的幼子日前才从外面游学回来,算起来如今正当婚配的年纪,今年的春茗宴许是和往年有些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不外乎长公主想在众家闺女中挑选一个合心意的儿媳妇。

    因此,不等穆湾湾回答他的话,江少洵便自顾自的与她说道,“能推还是推了吧,烹茶斗茶的有什么意思,听说城中前些日子新开了一家书坊,明儿我陪你一块儿去淘淘话本啥的?”

    “长公主府的帖子为什么要推掉呀,况且我只是一个三品士郎官的女儿,如何推脱呀?”那不是在下清和长公主的颜面么。

    清和长公主亲自打发嬷嬷来送帖子,意味着什么,江少洵猜想穆夫人不会没跟小丫头说,看着穆湾湾没心没肺的模样,杏眸里甚至还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点,似是期待的模样,不由心头生出一阵憋闷之气,当即拂了袖子,抛下一句“懒得管你”后扬长而去。

    “莫名其妙。”穆湾湾看着江少洵气冲冲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自己的额角,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也不再纠结,低头翻看了一眼手里的字帖,见上面的字体娟秀雅正,果然和自己的字迹像足了九分,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

    看不出来,江少洵真的蛮厉害的嘛!

    第二日一早,出发去曲水流觞前,穆夫人还是有些不安心,再三叮嘱了穆湾湾几句后,又将今日随她出府的忍冬敲打了一番,之后才放人出门。

    从穆府到曲水流觞要过三街两道,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将将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马车便停在了曲水流觞的门口。

    穆湾湾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正门门楣上题字的匾额,“曲水流觞”四字运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恰称这雅致的名字。

    曲水流觞之所以得了这么个雅名,盖因为园内亭台楼阁皆是依山傍水,山是假山,水却是凿了暗渠引进来的活水,走在回廊里,穆湾湾侧耳听还能听到潺潺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