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轻逐,香尘暗起,四角系着铃铛香囊的宝马香车从琮华门一路驶向了郊外的积善寺。

    积善寺临山而建,地势险峻,马车到了山脚便再也上不去,郑王妃只好带着郑拂拾级而上。

    郑王妃性子温和低调,素来不喜张扬,未免引人注目,所以她便让随行的奴婢等在了山下,随行的只有郑拂的贴身丫鬟红珠。

    “阿拂。”

    听到呼唤,藏在帏帽后面的郑拂忽然将白色的纱幕拂了开来,她雪色的小脸沁着细汗,可脸上半点不耐烦也没有,声音也是脆生生的,“阿娘,怎么了?”

    郑王妃李玉覃年轻时是汴梁名动一时的美人,岁月似乎从来没有苛待过她,即便年过三旬,她依旧雪腮玉肌,神清骨秀。

    她的睫毛密而翘,望着人的时候总有种楚楚可怜的错觉,一双美目眄过来,光华流转,还带着勾人的妍媚。

    原主的美貌正是遗传自郑王妃,且她又比郑王妃多了几分未出阁少女的纯稚与脆弱,这份美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郑拂暗叹,怪不得,男主一直看不出来原主就是背后给女主捅刀子的恶毒女配,顶着这么一张迷惑性极强的美人脸,又有谁会怀疑她芯子早就坏透了。

    郑王妃怜爱地望着郑拂,她清楚自己女儿一向娇生惯养,身子骨又弱,徒步走完这么长的阶梯,未必吃得消,也许半道上就会使小性子。

    若是平时,郑王妃肯定对她百依百顺,可祈福一事,不够诚心的话,也只是白跑一趟。

    想到这,郑王妃举起帕子细细替郑拂拭去汗珠,温声宽慰:“阿拂,阿娘知道这阶梯走着格外辛苦,你且忍一忍,祈福讲究心诚则灵,殿前的神佛见我阿拂这般虔诚,定会垂怜,替阿拂消灾解厄。”

    郑拂点了点头,手又将纱幕放了下来,声音隐在纱幕后,“我知道,阿娘不必担心。”郑王妃一怔,随即脸上的笑意绽开,欣慰道:“阿拂今日很懂事。”

    哄小孩子似的语气,可见原主真的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郑拂心里竟然有些艳羡。

    其实抛却这个短命病弱的设定,原主的处境还是很不错的,身份高贵,家庭美满,一生娇宠。

    可她偏偏要对不喜欢自己的男主死缠烂打,还因爱生恨,逐渐扭曲,最后不得善终。

    这可真是一手好牌都给打烂了。

    沿着阶梯慢慢往上走去,仰头微看,积善寺飞翘的檐角已经露出了巍峨的一隙,宝幡飞动,幡铃宛转,脆响玲珑。

    燕朝崇佛重道蔚然成风,有护国寺美名的积善寺自然也是香火鼎盛,即便是游玩踏青的三月三,这里也门庭若市。

    寺门前陆续有不少的达官贵族进出,服朱佩紫,光华烨然。

    “下官陈理信拜见王妃娘娘。”一穿着朱雀服、不惑之年的男子认出了郑王妃,连忙毕恭毕敬过来行礼,笑得脸上的皱纹也成了一朵花,奉承道:“下官不知今日娘娘也来积善寺拜谒,实在是有失远迎。”

    待眼神一落到帏帽遮住的少女身上,陈理信脸上的笑意不自然地僵了僵,支支吾吾道:“下官拜见……郡主。”

    本以为自己此行见到郑王妃来上香是走了大运,急忙想给她留个好印象,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一向深居简出的郡主也居然同行了。

    谁人不知,郡主她体质特殊,易惹阴煞……

    陈理信暗叫倒霉,额上不自觉沁出细汗来,又不敢明目张胆去擦,看出他的不自在,郑拂应了声不必多礼后就没再说话,她知道,原主的纯阴之体向来让人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