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笙不仅希望这些流民能活到立春后被重新分配落户之时,更希望他们能在这个冬天通过劳动获得些许积蓄,给他们以后未知的生活多一份保障。

    因此,整个冬季,容笙几乎将所有心力都放在了炭窑的和水果罐头上。

    先是,快速定下庄园中职工宿舍和修路的方案;接着,和一群擅长灶上功夫的男夫们,研究如何利用蒸锅和气压差更严密地密封陶罐与木塞,教他们如何给陶罐高温杀菌,又强化了无数遍卫生意识。

    为此,还特意把云松从礼亲王府拉过来监工,替她分担了不少水果罐头上的杂事。

    之后在水果罐头测试阶段,容笙也未能闲下来,一边等待实验结果,一边又马不停蹄地跑到炭庄,与烧炭师傅一起研究如何烧制更多品种、更好质量的木炭和竹炭,还要私下找烧炭师傅谈心,舍出高薪和福利,劝其同意多教几个徒弟。

    容笙像是一个普通的田舍妇,整日穿梭在流民和庄户的人群中,亲王规制的宽袍长衫早就换成了束手束脚的深色骑射服。

    但任谁打眼一看,也不会将他们搞混,还往往可以第一时间在一群灰扑扑的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她来。倒不是因为因为衣饰的款式和布料,而是无论在哪,只要众人围聚一起,或是目光交汇在一处,那个中心十有八九便是她。

    她的语调并不高,平稳有力。当她开口时,身边一群不懂什么是礼节规矩的庄妇却会自觉安静下来,认真倾听;而当她问话之时,再不善言语的农妇都愿鼓起勇气磕磕绊绊地为她解惑。

    如果是几个月前告诉这群流民,会有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看到了她们,愿意给她们几近无望的人生一口热饭,一间不漏风雨的房舍,甚至还会这般和善亲近地与她们交谈,关心她们是否拿到了工钱,她们定会狠狠嘲讽一顿讲话的人,告诉她,白日梦都比她的话可信。

    但当亲眼看到礼亲王后,她们开始猜测,神佛若能转世投胎,大概便是礼亲王这样了罢。

    容笙并不知道自己在这群流民心中的形象,已经堪比神佛转世,只觉自己忙起来像个旋转的陀螺。

    调研、生产、质控、渠道、销售……这些对她来说都是第一次参与,每个环节她都想尽可能考虑到位,还要随时应对突发的各种状况。

    若不是有王府中的管事和云松的帮忙,而她自己在京城还有几分名气,怕是要更步履维艰了。

    在容笙尝试着如何不着痕迹地在盛平坊的客户中推销水果罐头之时,朝堂上太女党和二皇女党已经暗中交锋数招。

    一日,朝堂之上,一封永济王向南疆王借钱粮以支援封地受灾民众的奏折,引起了群臣议论。

    一开始话题还只是围绕着南疆王是否应该借粮给永济王,在双方各持己见、争论不下之时,一人站出大义凛然地提议道,

    “自去岁起,中原与北方接连遭灾,庄稼颗粒无收,南方却未见天灾,朝廷为赈灾几乎耗尽了南方收上来的税收。微臣为官数年,虽无良田万亩,但身为南方氏族,家中尚有余粮,愿为赈济灾民、支援边关,略尽绵薄之力,捐粮百石。”

    此言一出,立即有不少南方朝臣出列捐粮,“臣亦为南方氏族,愿集全族之力,捐粮五百石。”

    “臣亦为南方氏族,族人虽无大才,却有济民之志,愿捐粮千石。”

    “臣亦为南方氏族……”

    女皇闻言大悦,“好,不愧为我大容国之栋梁,诸位爱卿的忠义和奉献,实该广告天下,被世人铭记,被青史留名,堪为万世之表率。”

    事后,女皇果真命人撰榜昭告天下朝臣们的义举,幷传令至全国各城各镇。

    朝臣们的美名倒是传遍了大街小巷,被拱至风口的却是南方的王公贵族。在全国百姓的目光

    下,她们不仅要捐,还要大笔地捐,捐出配得上她们在当地名望的份量,否则可是会损害家族在圈层中的声望,动摇根基。

    而身为风口顶端的南疆王,作为此事□□的一员,更是备受关注。最终,不仅无奈应了永济王的借粮,还另捐了大笔钱粮支援北方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