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叹低吟,如泣如诉,把白蛇对许仙小郎君的深情眷恋,和对法海贼秃驴的是非怨恨,如感同身受一般,把满腔的苦楚酸水倒在眼前平静无波的西湖上。

    离三停下了啃羊排,并非强装什么文雅风流的儒商文化人,他只是吃饱,也是节约,三四百一餐对于一位董事长秘书而言,一点儿也不奢侈,但才从月入一千的跨度跳跃而上,他骨子里还是那个陕北李家村以温饱为生的冷娃,吃一顿羊排够他三餐,还做不到上流人对一餐几千上万习以为常。

    “见此情顿觉得天颤地摇,你眼儿闭,牙关咬,怎不叫妻泪滔滔?山海誓相思愿俱成泡影,我……哭一声官人,叫,叫一声许郎啊!”

    虞柔若素手一掐,化作浮番手势,在演唱会快歌慢歌各类风格交替切换的嗓音,唱起戏词别有一番另类的风韵。

    离三轻轻地在腿上打着节拍,虽然他只是小时候跟随外公李婶到隔壁村,路过临时搭建草台班子,听过一两回秦腔版本的《白蛇传》。

    **十年代,那个年岁,农村改革,家庭承包,经济上活跃开来,但精神文化上一样贫瘠得像黄土高坡上的土。

    但凡十里八乡哪个地方哪个村,搞社戏,搞祭拜,附近几个村呼啦啦就全涌进开戏的那个村。

    不过隔的时间太久,也可能当时的戏团演得不好,记忆模糊到只记得,雷峰塔里住着个白素贞,有个丈夫叫许仙,帮打鸳鸯的和尚叫法海。

    那会儿自己才**岁,别说县城以外,就是李家村,也得在外公、李婶的带领下才能出村。他圆滚滚的小脑袋里,只装进了听过没见过的大雁塔,便奶声奶气地问李婶:“雷峰塔是什么塔,不该是大雁塔吗?”

    顿时,无忌天真的童言,惹得看戏的哄堂大笑。

    现在想起,离三的心头一股温热。

    “嗝。”

    忽然间,虞柔若感觉到肚腹有一股气往上翻涌,一不留神随唱词一并哼出。

    自己还是出道以后第一次吃的十分饱,原来控制饮食每天基本五六分饱,想不到在车上面对一碗香喷喷的羊肉面,滋味难得自己满意,分量难得肚子亦满意。

    她缓缓收音,抿着嘴,难为情道:“李先生,让你见笑了。”

    离三摇了摇头,佯装什么也没听见。其实,虞柔若的这一声轻嗝并不唐突,反而多亏了这一声,他的心境稍稍镇定。

    果然十全十美的女神,都是刻意地展现在人的面前,而人光顾的欣赏她的美感,却当即不会想到隐藏在美下的平凡,就像狗尾巴草跟樱花一样吸食土壤养料,一样沐浴阳光,光环闪耀的女明星,不在镁光灯的照射下,同样就餐吃饭,同样生理反应。

    如同在车里,卸下包袱伪装的虞柔若,耐不住饥饿照样会狼吞虎咽,之前说的塑身形体,在一块满汉羊腿的香气诱惑下,也会咽了咽口水。

    看向洗去精致淡妆素面朝天的虞柔若,离三再看她,虽然做不到高僧视红颜为骷髅,却也缓和了不少,尤其在微风与晚景的映衬下

    ,警惕随之淡去。

    “虞小姐,是继续往前到断桥,还是返回上车?”

    既然答应做他一晚的车夫,又怎么能不尽责,离三如是想。

    “我想往前再看看,想踩在‘桥断人不断’的断桥上,感受一下。”

    虞柔若起身,她这一身运动便服显然是有所准备,没有高跟鞋束缚的脚灵动,走的速度一点儿不弱于离三,到底每天她都要有1个小时到1个半小时的身体锻炼,体力,是作为歌手演员明星偶像配备的基础,否则,连天的通告拍摄录音,纤弱的身体如何支撑得住。

    孤月当空,浮云几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