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克王与泥人成为朋友后的第一个春日,很快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祭典,圣婚典礼。

    虽然称之为圣婚,实际上却并非吉尔伽美什的婚礼,而是为了纪念守护乌鲁克的女神伊什塔尔与农业神穆兹的婚礼而衍生的仪式,其宗教意义是为了庆祝繁殖丰收,祈求下一季的繁荣茂盛。

    如果吉尔伽美什愿意的话,他同样可以扮演仪式新郎的角色,当然这样做一般都是为了强调王权,在圣婚期间迎娶女神的雕像极大可能会得到伊什塔尔的青睐,降下赐福。

    对此,任性的王表示得了吧,连续看到那个无赖女神的脸几天就已经算是可怕的磨难,如果真的和雕像成婚,即使是个假的婚礼,也足够令他做一年的恶梦了。

    就算是乌鲁克最盛大的节日,一年年的重复早已让喜新厌旧的王兴趣缺缺,但今年有所不同,俯视着乌鲁克子民的王不再是孤身一人,而他的挚友此刻还不知踪影,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吉尔伽美什坐在王座之上,缀满金饰的红色吉服映衬得那张本就华美至极的脸更加冶艳,来往的侍女们安静地为他整理好衣物,没有人敢抬头看看他的脸,哪怕她们的王俊美如天神,在恩奇都到来之前,这位可是不折不扣的暴君。

    庆典即将开始,隐隐约约有欢声笑语传递到王宫内,按理说这个时候王应该出发去主持典礼,但在吉尔伽美什动身之前,不会有人敢提醒他时间的问题。

    没有泥人的陪伴在身边,年轻的王与曾经那个施行□□的君主没有什么区别,在侍女战战兢兢的视线下,吉尔伽美什单手支起下巴,镶嵌宝石的金器碰撞间发出清脆的交鸣声,他似乎没有赶赴庆典的想法,眼神倦怠地放在虚处。

    见吉尔伽美什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她们暗暗松了口气,不由得更加努力的祈祷能够制约王的天之锁赶快回来。

    说来也奇怪,自从恩奇都成为王的朋友之后,一向高高在上的冷漠君主好像有了一点变化,至少侍女们不再每天害怕因为某些小错误便失去脑袋,只要那个绿发少年一出声,即便是处于暴怒之中,半神也会慢慢平息怒火,转眼间露出笑颜。

    宁孙女神曾说过,他们两人是天定的半身,他们互相因为彼此而诞生,又相互牵绊成长。

    一开始实际上很难有人相信会有人能够改变王,毕竟在无数神明的警告下,吉尔伽美什依旧我行我素的施行□□,剥削子民。

    可现在的王,的确是在朝着仁君的方向发展。

    大概是侍女的祈祷产生作用,当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时,每个人都露出欣喜的表情,在王的挚友尚未到临之前,已经恭敬的屈身行礼。

    自从吉尔伽美什宣誓与恩奇都共享王座之后,宫人们便开始对少年施行和面对君主时同样的礼节,当然,是在王的默许下。

    赤足在石质的地板发出哒哒的响声,轻快的好似晨鸟展翅,能够光着脚在宫殿内跑来跑去的只有恩奇都一人,春草般的发丝随着略快的步伐微微起伏,柔和的色彩冲散了凝滞的气氛。

    他注意到侍女们向他行礼,对每个人点头微笑,随即将最灿烂的笑容毫不吝惜地给予挚友。

    “吉尔,原来你在这里。”

    吉尔伽美什不耐地挑起眉,面色却和缓下来,但似乎这样轻易放过恩奇都又太过简单,他冷哼一声,充满不悦的说道。

    “怎么,又去什么地方撒野了?”

    恩奇都歪着头,像是幼犬般清澈无辜的眼神里没有半点犯错的自觉。

    “我去找沙姆哈特了,她不能参加典礼,所以我陪她和狮子一起玩了一会。”

    神妓是不能参加有关于神明的祭祀的,因为会让神明感到冒犯,这几天沙姆哈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为了安慰难以开怀的少女,恩奇都经常会抽出时间和沙姆哈特放松心情。

    即使沙姆哈特长着与恩奇都一模一样的脸,吉尔伽美什对她的感官依旧是模糊的,只有偶尔出现在挚友口中才会令他的心底泛起波澜,不过绝非是什么好印象。

    那个总是怯生生躲在恩奇都背后的女人会用很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身前的少年,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刺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