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婷苦涩的说道:“可是我一生中收到过最恶毒的辱骂是你骂的,我遭受最重‌的伤害,也有你在后面做推手。我这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投胎做了你的女儿。我们两,当妈的没有当妈的样子,做女儿的没有做女儿的态度,真是悲哀啊。”

    屠建兰呜咽着:“你怎么不懂我呢?你怎么就不理‌解我?我怕你走弯路啊!”

    张婷叹气道:“现在好了,我们两都解脱了。以后你再也不用为了我劳神费心,我也不必为了一个孝字委屈自己了。算我对不起你,无论我是来讨债的还是还债的,到此为止吧。”

    屠建兰哭得倒在地上:“你死了,我怎么活啊?你怎么就不为妈妈考虑考虑?你不能用你的命来报复我啊!”

    张婷平静道:“我知道你养我不容易,经历十月怀胎分娩之痛生下了我。我也努力的去做一个让你省心省力的女儿了,可是不管我怎么做,都没办法让你如意。我真的好累,我有时候觉得我不应该做人。”

    “你骂我的那些话有多恶毒,你自己从来不去想。你对我做的事有多过分,你也从来不去检讨。你只知道你受过的苦难,总觉得我泡在蜜罐子里面不知人间疾苦。你做什么都是对的都师出有名,我做只要稍稍不如你的意就罪该万死。

    “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能在道德和舆论上占领制高点,做子女的只要忤逆了父母的意愿就是不孝。可是有谁问过孩子,愿不愿意被生下来?做父母是不需要考试的,只要生理‌健全就可以生儿育女,什么样的人都能做父母。悲哀的是做父母的能选择子女,做子女的却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

    屠建兰红着眼睛嘶哑的问张婷:“那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难道我做错了吗?!我想让你好,难道做错了吗!”

    张婷悲哀的说道:“你看,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和我争这个。妈,我已经死啦!!你让我死了都没办法闭眼,你身上伸出来的绳子像链条一样紧紧的拴着我的脖子!你走到哪里,我就只能跟着你走,我就像一条狗!你看到我没办法呼吸了吗?”

    屠建兰哭得难以自制:“我怎么知道!我就希望你好!”

    张婷无话可说,她对君匀磕了一个头:“观主,你也看到了,我和我妈就是这种关系。她不会好了,而我也没有机会了。让我魂飞魄散也好,让我早点投胎也罢,请给我一个解脱吧,我真的,太累了……”

    说着张婷眼眶中泪花又落下来了,君匀告诫道:“再哭下去,你的灵魂会越来越虚弱,最后真的会魂飞魄散。”

    张婷悲哀的摇摇头:“散了就散了把,也不是什么好命。”

    屠建兰呜咽着,她对着君匀的方向以头抢地:“不能,不能!不能让我的婷婷魂飞魄散,呜呜呜,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为她,为了谁……”

    张婷扭头看向‌屠建兰,她嘴唇翕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君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屠建兰对张婷的爱又霸道又扭曲,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是爱女儿,还是恨女儿。旁观的君匀就更加感慨了,只能叹息一声表达自己的心情。

    铜钱阵撤掉之后,张婷的身影就看不见了。屠建兰跪在地上哀求君匀,希望能让她再多看张婷几眼,然而君匀只用一句话就挡下了她:“铜钱阵用多了,对张婷不好。”

    屠建兰哭得停不下来,她一边哭一边呜咽着:“她恨我,她恨我……死丫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惩罚妈妈。就算妈妈做错了,妈妈给你道歉,你怎么能不声不响就去死?”

    君匀和凤行舟对视一眼,张婷的崩溃他们已经能理解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屠建兰还是认定女儿有问题。她的爱像绳索像渔网像结界,牢牢的困住了张婷,硬生生的折磨死了她。

    其实就算放任屠建兰入魔也没什么,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血肉之躯,对周围的影响不会太大。而且屠建兰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太强大的力量,一旦她肉身崩溃,也就掀不起风浪了。

    君匀收了定金也走了这趟,总要给人家一个说法,要不然也对不起那天晚上喝的人参鸡汤。

    屠建兰恢复平静后,君匀斟酌道:“屠女士,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也明白了。你太过思念女儿,导致她迫不得已只能跟着你,再这样下去,你女儿只能魂飞魄散没有来世。为了让她顺利投胎,我必须要斩断一下你的执念。”

    屠建兰绝望的看向‌君匀:“斩断执念之后,是不是我就不记得她了?”

    君匀静默不语,屠建兰便痛苦的说道:“我是她妈,无论她是人是鬼,我都希望她能过得好。如果我忘记了她,她就能好好的,那……忘记就忘记吧。只要她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