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赶到浮屠堂时,谢惩已经发现了往生印下的慧能。

    离鞘的斩魂刀如雷霆紫电,卷席着冷冽的杀气直奔慧能劈去,所过之处凝起一层微霜,犹如杀气凝结而成的刀尾。

    次日,望亭山上下了一场大雨,天蒙蒙亮时开始下,到晌午也没有要停的趋势。大雨冲垮了山石,刚好堵在下山的小路上,云棠二人便借机又暂时留在了万古寺。

    待到下午雨小些,如尘披上簑衣出门清理山路,云棠和连珩也跟出去帮忙。

    望亭山的路是靠人一步一步踩出来的土路,被大雨浸润后泥泞得粘脚。如尘披着簑衣一脚深一地走在前头,云棠二人就默默跟在身后。

    万古寺内只剩下一把伞,云棠和连珩挤在一把伞下,雨水淅淅沥沥顺着伞沿滑下,已经打湿连珩的半侧肩膀。

    云棠把伞朝连珩一侧推了推:“你都淋湿了,别光顾着我呀!”

    连珩瞥向自己已经湿透的半侧肩膀,不甚在乎地“嗯”一声,又将伞斜回来,依旧完整地遮住云棠。

    云棠低头笑了笑,随口道:“其实,我平时很少打伞的,比较懒,反正皮糙肉厚,淋些雨也不会生病,不打也没关系。”

    连珩闻言,淡淡应了一声:“嗯,没关系,我来撑伞。”

    他固执地将伞靠向云棠,彷佛只要将落下的雨滴都隔在伞外,就能将云棠在他缺席的那段岁月里吃过的苦都补回来。

    云棠见拗不过他,弹指在伞沿施了一道法术。雨水被隔在伞沿之外,在连珩上方形成一层薄薄的水幕。

    连珩愣住一瞬,抬头看了看上方那层透明的“伞”,又看向云棠:“我没关系的。”

    云棠浅笑道:“没事,反正如尘在前面,悄悄施些小法术,他也不会发现。”

    三人抵达被落石堵住的地段时,雨差不多停了。如尘脱下簑衣开始清理落石,云棠也走上前帮忙。她走了几步发现连珩没跟上,回头去看,只见连珩站在伞下,正抬头看伞沿上她那时施法撑开的水幕。

    残留的雨水滑下来,他抬手去接,眉宇间不自觉泛起笑意。

    “连珩,干嘛呢?过来帮忙啊!”

    云棠远远喊了一声,连珩闻声回过神,略有不舍地收起伞,默默跟了上去。

    三人忙完的时,已近黄昏。如尘将簑衣拿好,拂了拂身上的泥土,朝云棠二人道谢,正准备返程,山边夕阳下迎面走来一人。

    他一袭黑衣,头戴斗笠,腰间悬着一把玄铁弯刀。苍凉的夕阳照在他身后,平生出一种近乎壮阔的孤独之感。

    走近后,他一手架在刀上,一手摘下了斗笠。斗笠下是一张冰冷的面孔,眼眸狭长黯淡,鼻梁上有一道小指长的浅疤。被雨淋湿的鬓发贴在他的额角,一滴雨水顺着额头流到睫毛上。

    雨水滴下来,他的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云棠三人,开口道:“这里有地方寄宿吗?”

    面前的刀客丝毫不掩饰一身的戾气,云棠不由警惕地与连珩交换眼色。如尘转了转手中的佛珠,上前道:“施主若不介意,可以随贫僧到山顶的寒寺暂歇。”

    黑衣刀客应声,又将斗笠戴好,算是应下。

    黑衣刀客的加入让整个气氛压抑起来,回程路上几乎一路无言。进了万古寺,如尘领着黑衣刀客往后院走,路过浮屠堂时,黑衣刀客的那把铜柄弯刀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