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聊来聊去,不知何时竟聊到了感情。

    风渺渺幽幽一叹:“情债难偿。我能给他人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像陪灵素那般,陪她走过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不想在自己没有能力给予的时候,欠下情债。”

    陆小凤感慨:“风兄,若程姑娘是位男子,或你是位男子。我都要怀疑,你是在向我们,炫耀你们夫妇情深,恩爱两不疑了。你陪她一世,还不够好么?”

    要知道,这世间多少恩爱夫妻,最后都成了怨侣。

    风渺渺定定瞧着他,眸中似有水光一闪而过,她轻声问道:“然后呢,她走了,我为她料理好后事,转身离开,无事人一般,去继续新的旅程?”

    虽只一句轻轻的反问,却让陆小凤说不出话来。

    哪怕,他还年轻,可他也见过不止一次生离死别。死者已矣,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鸳鸯丧偶,岂是那般容易走出来的。

    渺渺与程姑娘虽非夫妻,可两人毕竟相互扶持,相伴一生。她又是怎么走出那段难熬的岁月的?

    陆小凤忽然忆起,初识风邈时,她常常发呆,他好似还听她叫过‘菱肃,你看这花儿多美。’

    彼时,陆小凤不知程灵素,自然也就不知道,风邈口中,那有些含混的发音,叫的竟是她已逝的知己。

    陆小凤忽然就有些心疼。长生不老,可以在各个世界穿梭,听起来就十分令人心动。可这对渺渺来说,只怕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一个人清楚的知道,自己身边所有人,都只是她无尽岁月中的过客。她要如何才能放下过去,去结纳新的朋友?

    风渺渺的声音有些发飘,她说:“我能陪灵素走到最后,已是托了特殊道具的福。若没有第一个世界,何姑娘给我的五星好评,我就算再欣赏灵素的人品,也没机会陪她走到最后。”

    “我在第一个世界待了二十年,等大明河清海晏,可以卸去身上的担子,四处走走时,却又没了时间。任务一旦完成,我就得离开那个世界,继续新的旅程。”

    她的目光悠远缥缈,声音里多了丝暗哑深沉:“我既不知何时离去,也不知未来在哪里?自不该给任何人以希望。伤人伤己的事,我可不干。”

    陆小凤很明白风渺渺的想法。他是个浪子,还是个多情浪子,他从不曾向任何姑娘许过一生。也幸好,那些喜欢他的姑娘们,都知道他是个浪子,没人真的认为能与一个浪子走过一生。

    陆小凤很想问,这就是你女扮男装,也只易容成个勉强算清秀男子的原因?

    那你可知,这人世间,并非所有人都只看脸。你的优秀,自会有人看到。哪怕你貌若无盐,又岂能不沾半分风月?

    花满楼摇扇子的手微顿,他只觉风渺渺在他心中的形象,更高大了许多。

    这不是当初,她要献出《药王神篇》时,那种发自内心地尊崇,视之为圣贤的敬重。

    而是,明知一切不过是过客,却愿意去接纳,勇敢前行的无畏精神。

    也不知,该是何等精彩的世界,何等强大的家国,何等开放的环境,才能养出渺渺这般宽和,孤勇,重情,又洒脱的性子。

    风渺渺被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总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都要原地爆炸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间,就变得婆婆妈妈。

    明明有要事要办,却在这里和友人缅怀过去,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想她自七岁起,就再不曾这般乖巧过,人家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