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的夏天比以往更闷热一些。

    天空是深蓝色,香樟树是绿色,幼儿园的栏杆是沉闷的黑色。

    蝉鸣声时长时短,办公室的吊扇软绵绵地转,驱散着空气中的热度。

    “王老师,眠眠虽然智力有些问题,但是很乖的,你就让他上幼儿园吧。他能自己穿衣服吃饭。”林敏芝局促地站着,苦苦哀求。

    王老师伸手摸了摸季眠的肉乎乎的脸蛋,遗憾道:“眠眠妈,幼儿园有规定,我们不能收智力有问题的孩子。要不然,您去特殊幼儿园看看?”

    办公室里,两个新来的实习老师讨论:

    “这孩子是谁啊,看着怪可爱的,怎么不说话。”

    “敏芝家的小儿子,人长得可爱,可惜智力有问题,没法儿跟正常人交流。”

    “呀,真可惜。难怪看着呆呆的。”

    “你知道敏芝家最近不好过,她老公出轨了……”

    “呀……这还有两个孩子呢。”

    “她大儿子也不中用,不读书,就在社会上混,丢死人了……”

    林敏芝擦了把脸,抓着衣角:“王老师,我家孩子不能去那儿。眠眠,来,求求王老师,你想在这里交朋友吗?”

    王老师叹气,“眠眠妈,你明知道眠眠不会说话……”

    孩子的奶音响起:“……想。”

    林敏芝和王老师都瞪大眼睛,看着季眠。

    季眠说完之后,低下了头。

    林敏芝惊喜道:“王老师,你看!眠眠,你再说一句。”

    季眠脸蛋红红的,散发着热度,林敏芝慌了,伸手摸了一把季眠的额头:“呀,这么烫!什么时候烧上的?”

    刚才那个“想”字,就像两个人的幻听。

    林敏芝眉头紧皱,家里一半的钱都被出轨的季卫国带走了,她身上只有五元,略显窘迫。

    “王老师,我去给眠眠买药,您让他在办公室睡会儿,行吗。”

    “放心,我看着眠眠,没事的。”

    林敏芝步履急促地走出办公室,撞到了一个炮仗似冲进来的孩子。

    孩子尖叫道:“王老师,傅沉俞在幼儿园打人!他把人打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