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不言语,只驻足看他。

    江云岚垂首,嗓音脱掉方才的戏谑,暗沉下来道:“云岚自认才辨资质不输于花弄影半分,为何花弄影可为王爷分忧政事随军劳务,而我却只能在床笫间……”

    “你便是想问这般?”

    “……是。”

    “安心。”短短两个字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响亮,林琅瞧着江云岚那阴影下削尖的下巴淡淡道,“若是花弄影,他绝不会问孤这般愚蠢的问题,这便是你二人之别。况且你还是王谢之的儿子,孤纵然会有习惯了,可孤却不敢亲信一只这般会咬人的宠物。”

    江云岚抬首道:“多些时辰,也不过是叫我多受些折磨。”

    “你便这般求死?”

    “不。云岚怕死。”

    “既是怕死,便交出解药。”

    “云岚方才已言明,‘喋血’无解。云岚现下只求一死。”

    见江云岚始终闭口不予解药,林琅的耐性亦已被磨尽:“三个时辰,辛玠的手段足够叫你生如不死。”

    眼前忽的浮现那一盏还瞪着两枚活灵灵眼珠子的人皮灯笼,江云岚顿时心颤不已、脊背发悚。若是辛玠来审问他,便不是林旭这般直白钉鞭伺候的“轻松”了。

    “王爷,您不是说云岚为您多年的习惯!求王爷看在云岚服侍您多年的情分上给云岚一刀痛快!”

    辛玠,刑狱之酷吏,以严酷的逼供手段名传天下,喜好剥皮——将活生生的囚犯身上的表皮尽数剥下,制成人皮灯笼,而徒留囚犯一具血肉模糊的肉身。

    质辛最有名的事却不是剥皮,而是审讯所谓的“三君子”——以严酷的手段将三人面皮烙毁耳舌尽损而不疯,肋骨尽断而不死,十七个日日夜夜的折磨,严打至招供,最后一纸血书上报,将三个已不人不鬼之人斩首示众,震慑朝野。

    眼见林琅抬脚就要离去,江云岚抖着声音喊道:“王爷,您可知长亭郡候背着您做了什么事!”

    “……”林琅顿步,回首沉沉地看着江云岚。

    江云岚深吸一口气道:“长亭郡候容色绝顶,如他这样的大美人,莫说王爷,纵然小人这般痛恨于他,偶有见到,亦是禁不住动容。”

    “你什么意思?”

    “王爷既然已经知道那夜长亭郡侯和蔡大人的事,自然也可以想通此种事端不止一二。王爷可知晋国名门柳家柳三公子子期?他与长亭郡候可谓自幼相伴而大,小人与吴昊通书之时,吴昊说荆离多次赞美长亭郡候足智多谋、勇果善断,世人皆知荆离与柳子期关系匪浅……”

    “住口!”琳琅勃然怒道,大袖一挥,便带出凌厉的掌风,将人的面颊扇歪,斜到一边,“你以为只要激怒孤,孤便会成全你?如此想死,又可知孤允许与否。”

    江云岚吐出嘴中的血沫,笑了笑:“是不是我故意的,王爷您心中定然有数。云岚将死之人,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为何还要加以陷害呢?”

    “……你就这么求死?你是不是以为天下没了你江云岚,孤王便找不出解药了?”

    直视着那双凤目良久,江云岚露出一个与现下凄惨截然不同、却让人刺眼至极的笑,道:“是的。云岚也不想死,只是,‘喋血’一毒,确实无解。你找不出的。”手指动了动,却因手掌中扎着的长钉无力握住。

    “孤要听实话。”凤眸之中已是不耐之至,林琅言罢抬步而去,“孤并非吝啬改掉你这一小小的习惯,一只狼崽罢了,舍去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