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君杰敲完门又等了很久,没等到自家上司的回应。

    他在办公室门前的三分钟内第九次看手机:

    赵总赵还:经营分析报告,季度的。

    确实是赵还给他发的消息,五分钟前,还热乎着,是叫他拿文件上来的意思没错。安君杰搓了搓脸,慢慢推动总裁办公室的门。

    能推开,说明门禁对他的权限正在开放,赵还允许他进来。可惜仍不闻赵还的声音,他往里一探,灯光亮着,办公桌前有人。

    他转身关好门,放轻脚步靠近赵还。

    睡着了。

    赵还最近常常犯困。他抽空做了体检,每项指标都正常,但睡眠时间仍然一日日地延长,连早起抓员工迟到的乐趣都流失了一半。

    到今天霜降,甚至只是在等待安君杰上楼的间隙,就由小憩进入了睡眠。

    安君杰放下文件,侧头看赵还,心里爬出一些酥麻的情绪。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站在原地,忧虑地注视赵还的睡颜。即使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也被靠背很舒适地托扶着,两手交叠在小腹前,嘴唇抿着,除了偶尔颤动的眼睫,无一不整齐利落。

    他心思一动,环顾四周,确定没有旁人。小心地攥住领带,以免弯腰垂落时惊醒赵还,俯身靠近顶头上司的嘴唇,然后伸手摸了摸。

    原来线条这样锋利的嘴唇,摸起来也是软的,温热的。安君杰没弄出别的声音,却心虚地担忧如雷的心跳声能吵醒赵还,伸手去解赵还的衬衫扣子,全身都绷得僵硬。

    办公室里新风系统运作得很好,远没有室外冬季的寒冷。赵还早脱了外套,衬衫外剩一件马甲,没有打领带。安君杰小心翼翼地掀开衬衫领口,深灰色的眼珠干涩地动了动,定在锁骨边鲜艳的红痕上。

    他听进去许多管理层的小道消息,也见过最近风头无两的练习生,或者MV请到大牌的小歌手,最常是刚回公司的秦襄,有时从办公室出来就换了套衣服。本来只想寻个印证,可从第一枚扣子开始,心里叫嚣着那片躯体被布料遮挡有多可惜,便止不住地有了第二枚,再到第三枚,直到被扣紧的西装马甲挡住为止。安君杰苍白的手指每拧开一粒纽扣,就看见更多缱绻的痕迹,胸前甚至有一道细细的齿痕,被赵还坦然而随意地掩在衣衫下。挑开前襟窥视那些痕迹的时候,他的眉头几乎皱成一团,最后舒展变成尘埃落定的忧愁。

    他的手指点在赵还胸前,碰到柔软的乳粒时,头脑乱作一团。沿着一列尤为妍丽的吻痕向下,仿佛能想象那个人虔诚而迷醉地一遍遍吮咬赵还的身体,延伸进衣料阻拦的阴影中。

    那阴影下面,终点是哪里。小腹,腰侧,还是……

    再多的,也不敢解了。安君杰看了一会儿,用远比之前更慢的速度一颗颗扣上扣子,一寸寸抹去被窥视的迹象,挡住赵还泄露的胸膛。最后一颗扣子最紧,接近喉结,所以最难扣。他的动作轻得不可思议。

    他自以为的友情中竟然早已堆积了厚厚的沃土,令杂念触地生根长成拱木。想到近来愈发旖旎的梦境,安君杰心中突然有点酸涩。扣扣子比解扣子要复杂,于是最后一颗随着他的情绪起伏总也扣不进,又不敢用更多力气。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瞬间,他感到血液涌向头顶,有些惋惜地松开最后一粒扣子。顾青站在门口,冷冷地看他:“安君杰,别做多余的事。”

    安君杰扯了扯嘴角,直起身退后一步,竖起一根手指:“嘘。”

    不管怎样,还是不要打扰赵总休息了。

    顾青领悟他的意思,脸色更加不妙,这几乎是嘲讽他不够体谅赵还。他暗骂自己一句,然后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掏出一席薄毯,盖到赵还腰上,顺手把领口向里拢好。

    两人退到走廊外面。顾青把口袋里的钢笔攥进手心,不断捻动笔盖,好像这样做就能更加镇静:“安君杰。确定目标前,你……”

    顾青的金丝边镜框折射出薄光:“不要对他产生其他的感情。”

    警告裹挟着叹息,传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