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局,在继续着,每每在这种时候,都是人姓最露骨的表演之时………有一句叫树倒猢狲散,说得没错。立讯通过锐仕猎头高薪聘来的二十多名中层管理,被组团上门的债主吓住了,且不说站出来维护公司利益,不装打酱油路过的就不错了,更何况面对是一干凶神恶煞似的保安,公关部那几位模样可人的妞被调戏一番之后,个个掩着脸抽泣着跑了,跑了一个,跟着就跑了若干个,上门的保安倒也没拦,只是要带走公司财产那是绝对不允许的,这时候谁也顾不上楼下的靓车了,只要走人啥也不说了,不多会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还有一句话叫墙倒众人推,也说得没错。谁也想不起一个多月前市、区两区政斧要员剪彩给立讯带来的荣光,银行方面到区政斧接洽的也碰了一鼻子灰,贷款时有区长拍着胸脯保证,不过官字两个口,说啥也是诌,这会儿话变了,一句“债务纠纷你得通过法院解决,不能大小事都找政斧吧?再说政斧也给你解决不了不是?”。之后没办法,市行又联系招商局的直管领导,怎么说也是招商局和市政斧的挂牌企业,没联系上,招商局办公室的回复很有水平,“我们是招商局,又不是还债局?这欠债的事找我们有什么用?”

    再往上联系,恐怕就联系不上了,出了这类企业骗贷的事,谁也避之惟恐不及。于是银行陷于孤军讨债了,偏偏难就难在不是一家讨,立讯聚集的另外两拔人明显占有优势,市行后来把解押运钞车的保安全调到了立讯准备讨个说法,甚至于还准备先行控制住这个债务大户,却不料刚到门口就被华银的保安堵上了,保安对保安本身上势均力敌,可公养的和私豢的还是有区别的,明显地华银来的保安全副武装还艹着家伙,而农发行这边就不行了,谁也不为那千把块工资拼命,愣是被挤在门口没进去。

    刚过十二时,伍军强接了个电话,招手叫了几位手下头碰头在院子里耳语了一番,不一会儿几个人飞奔着上楼,直奔邰总的办公室,此时,看管着一方也疲了,南关村这帮也闹腾累了,倒水润口的纸杯子丢了一地,一上午屁事没解决,建行的账户倒是有一千万出头,不过被冻结了,一时调集不到资金的邰博文忍受了一上午食指戳、唾沫溅,此时也病怏怏地蹲在办公桌后,伍军强一招手:“走,尚总要见你。”

    邰博文一个激灵起身,巴不得离开这地方,这么多人真让他有点怵,刚起身,村里人不乐意了,村长上来一拽不客气:“不能走,话没说成一句,钱毛没见一根,你走了我们咋办?”

    “喂喂,大爷,您听我说……”伍军强递着烟,把老头拉到窗边一指道:“我教您个办法,他现在根本拿不出钱来,你再逼也没用,逼死了咱们还得负责对不对?您看,他再有本事,这地皮谁也拿不走不是?还是你们的,你们一占了,这楼里,办公设施,都是你们的,就租一年都几十万吧?……还有,看见没有,下面二十辆帕萨特,都是公司资产,你们不赶紧扣实惠的,扣人管什么用?……还有这位大爷?您说我说在理不?”

    村长浑浊的老眼亮了亮,支书满是皱纹的脸舒展了展,露着烟渍牙,伍军强跟着尚银河早混得久了,这些痞霸出身的村干部没少打交道,又是加上砝码道:“宜早不宜迟呀,你们村委虽然属于国家机关,但仅仅是庞大机关上的一个小螺丝,我们把二位可当大爷,可银行不尿你们呀,到清算了你们再下手,那可晚了……”

    “对,有道理,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村长点点头。

    “嗯,有道理,兜里人钱,人就长脸。”支书附议。

    俩个最基层政斧官员终于达成一致了,一摆头,哗啦声全村跟着尾随而出,四五个保安前后左右围着邰博文紧随而来,另一边,保安堵着在抓头发犯愁的银行来人,等银行人员发现不对劲,下面的保安早把邰博文拥上车,一溜烟走了。

    银行来人急了,赶紧地通知市行,真不行的话按惯例得封存立讯的现有资产,能找回多少来算多少,可偏偏船到浪头漏,刚刚有这个打算,南关村的已经付诸实施了,去而复返的村长这回带了更多的人,足足百把十人青壮年,摘了立讯电子的牌,把银行人一古脑撵出了公司,不但封了公司派人留守,还雇了辆清障车,把院子里帕萨特给扣回村委了。

    也不是就没有懂法的,村会计就多少懂点,浩浩荡荡拖回二十辆帕萨特着实让会计看得直梗脖子,寻机悄悄蹙到村里身边教唆着:“村长叔,现在都[*]制呢,咱这是不是不妥呀?”

    “你懂个逑,啥叫法制……法制法制,就是想法子治住人才叫法治,你治不人没办法,还叫啥法治?”村长非常睿智地教育了一句,支书坚着大拇指,附议。

    人散了,区政斧从办公室得知消息,松了口气,只要没有酿成群体冲突事件,那就不是事件,躲银行来人躲了一上午的区长在电话里没作任何安排。

    人散了,开发区分局和南关派出所也松了口气,只要没有治安事件,那就不是事件也没有什么责任,所里没向分局再请示,分局也没向市局汇报,和谐时期,谁想听到不和谐的消息呢?汇报这事不是找不自在吗?

    人散了,好像事情结束了。

    肯定没有,明眼人应该知道,只要找到了正主,解决的方式就会从公开转向秘密。那辆载着邰博文的车出了立讯,在街上打了个转,窜了几个街区,最后在一所小楼里停车了,邰博文一下车,一眼看到这里的天井和四面围着的双面楼,省悟到了什么,挣扎着,貌似恐惧和疯狂地喊着:“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要干什么?”

    没有回答,拳头、膝撞、耳光,劈里叭拉连打带拖进了后层的小楼,铁门呼声关上了。

    然后,响着邰博文杀猪介地嚎叫:“嗷,救命啊……大哥,我有钱,我马上还钱,我一定还钱……”

    再然后,嚎声停止了,只听到了咚…咚…嘭…嘭…当…当或闷声、或清脆、或响亮的击打声音,你不得不承认,现在视死如归的人确实绝种了,没几分钟就停了,看样是解决问题了,不一会儿伍军强从屋里掩上门出来了,拔着电话,沉声道着:

    “尚总,他钱是转给东莞、深圳、番禺三家地下钱庄了,老板叫肖荣哲……指使他的庄家是个女的,姓徐,叫徐丽雅,背后还有男的叫王平,据他说,是个人物,搞电信诈骗和投资诈骗发家的,新加坡人………对,他根本拿不出钱来,建行没转走的钱是咱们的,还常一千万出头,还有他说早上过到高速路时被唐庄派出所把车扣了,车上的几张银行卡里还有凑两三百万……不过车还在派出所扣着。”

    ………………………………………………………………………………………………“郑处,有人到唐庄派出所接洽取车………”

    老范放下电话,说了句,外勤汇报回来的。

    郑冠群看看表,时间指向十三时一刻,脸上写着疑惑地道了句:“够快的啊,扣着,别理他,不是本人取车概不接待,他以为他是谁呀………邰博文被带那儿了?”

    “这个……”方卉婷移着电脑,屏幕调过来了,解释着:“南郊刘南岗,离果树研究所不远,是家私人院落,我们外勤没敢太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