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歹人又该怎么办?我等只需要静静的躲在杂草之中,那几个歹人过不了多久只能仓皇离开,又何必冒险杀人夺车?”

    她顿了顿,见父母认真的盯着她,继续说道:“那胡问静虽然勇猛异常,连杀二贼,但女儿仔细思虑,其实那胡问静每次都是取巧,乘着贼人大意这才一击得手,若是那些贼人稍有防备,那胡问静是断断打不过贼人的。”她隔得远了,听不太清楚胡问静究竟与张车夫说了些什么,但只要看张车夫对胡问静丝毫没有防备,就可以知道多半是“我是自己人”之类的言语,这类言语真的能够忽悠住贼人?从结果看似乎是可以的,但是王梓晴却觉得其中侥幸的成分突破了天际,若是贼人稍微有些智慧,也不需要识破了胡问静谎言,只需要心存疑窦,小心提放胡问静,胡问静区区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弱女子,能够手刃一个壮汉?只怕是唯有送命而已。

    “隐藏不出,绝无性命危险;冒险出击,成功则不过取了马车,失败则定然送了性命,成功的几率又不过十之一二。但有心智之人断断不该舍安而取险,女儿看那胡问静年纪虽小,但智谋超绝,为何偏要取九死一生的道路?”王梓晴认真的问道。

    王夫人缓缓的点头,听女儿叙述遇难和脱逃的时候整个心神都系在女儿身上,忽略了其他,此刻听女儿细细的分析,顿时觉得女儿能够活下来真是堪称奇迹。

    “那胡问静太过胆大!”王夫人啐道。虽然胡问静是女儿的大恩人,但是做事太不牢靠了,纯粹是运气好。

    王老爷轻轻的摇头,若是只看胡问静杀了两个贼人,那评价胡问静只是胆子大和运气好未尝不可,但只看胡问静在王家的宅院前提醒和开导王梓晴的一番话就能看出她行事沉稳,又怎么会甘冒奇险?

    他看着盯着他等待答案的王梓晴的眼睛,认真的道:“为父也不知道。”王梓晴一怔:“父亲也不知道?”父亲支撑着王家,在她的心中一向睿智,却也看不透胡问静?

    王老爷笑了:“睿智?你觉得我睿智?”他失笑着摇头,女儿真是天真啊,看来必须告诉她世界有多大。

    “谯县最大的家族是韦家和柳家,王家论人口,论财力,顶多排在前五。”王老爷道。

    王梓晴点头,这是公认的事情,但是前五也很了不起啊,王家在谯郡到处都有产业,好些城池中跺跺脚,地都能抖三抖。

    王老爷微笑着看着女儿,王梓晴果然是没有被困在劫难的哀愁中啊。他缓缓的道:“是啊,在谯郡,我王家也算是一号人物,有商号,有店铺,有农田,有农庄,仆役过百,锦衣玉食,仰王家鼻息的人至少有四五百人。”王梓晴傲然点头,王家就是这么了不起。

    “可是,那只是在谯郡。”王老爷慢慢的道。

    “谯郡不过是豫州的一个普通郡,豫州之内有沛国、梁 国、颍川郡、汝南郡、鲁郡、谯郡、安丰郡、弋阳郡、襄城郡、新蔡郡、汝阴郡、陈郡、南顿郡,十三个郡国之中谯郡能排到第几?谯县在豫州之内不过尔尔。”

    “当今天下二十一州,豫州又不过尔尔,这尔尔之中的尔尔,谯县又算得上什么?”

    “为父不知洛阳长安人口几何?听人言洛阳有百万人口。为父以为那定是谣言,天下岂有人口百万的城池?但谣言之下,洛阳几十万人口总是有的,谯郡有多少人口?谯县又有多少人口?这谯县不过是米粒之珠,王家在谯县的风光其实也不过是尔尔。”

    王梓晴脸色微变,以往只在琴棋书画之上用心,此刻才发现宅院之外的世界与她想的完全不同。

    “为父一丝一毫都不睿智,能被评价为一个‘庸人’,为父已经心满意足。”王老爷笑着,见识过了世界才知道做个庸人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可是,谯县之人都说王家能够兴旺,是因为父亲精

    明能干。”王梓晴急忙道。王老爷笑着,谯县只能怎么会评价他精明能干?这是女儿给他面子而已。他道:“为父能维持王家,不是因为为父精明能干,而是因为为父什么都不干。”

    王梓晴一怔,不解其意。

    “为父只是遵循先祖留下的规矩,有钱就买地买粮,只要天下风调雨顺,我王家就断断没有倒下的理由。”王老爷认真的道。“王家的根基在于田地,商号商铺都是小玩意而已,只要王家的田地在,王家的根基就不会动摇。士农工商,你以为是随口说的?天下的重心就在农,王家只要牢牢的守住了田地,就会福泽后代,万世不易。”

    王梓晴用力的点头,经历了刘泽林的背叛,她再也不会觉得商号有什么重要,士农工商,王家一定要牢牢的抓住田地。

    “胡问静能够从细微的表情和眼神就断定刘泽林和马车夫勾结谋害主家,为父自问就做不到。”

    王梓晴缓缓点头,脸色微红,她自问能察言观色,却在刘泽明叛主事件中栽了大跟头,再也不敢认为自己机灵了。

    “而后,胡问静毫不犹豫的消失在车队之中,避免你当着刘泽林的面说出她的猜疑,被刘泽林所害,这份决断为父也没有,换成了为父,多半是会扯着你的衣袖苦苦劝告,当面和刘泽林对质的。”王老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