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桂芝也顺着夏菊花的目光看向了孙红梅,就见她一脸沮丧的耸拉着脑袋站在那里,跟块木头一样不说一句话。此时的孙桂芝比夏菊花更恨孙红梅,觉得这个侄女算是白嫁给刘志双了。

    “都干啥呢。刘二壮呢,刘二壮在不在,你们生产队的人咋回事,大中午的不吃饭歇一会儿,都围在夏菊花家干啥。”人群外有人粗声大气的喊着刘二壮的名字,听到声音的人自动让出一条缝让喊话的人来到正当中。

    没人敢不让道,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大队民兵队长刘力群。

    刘力群是个退伍军人,参加过抗美援朝,在战场上冻掉了左手,退伍回了平安庄后,就当上了平安大队的民兵队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他当兵前跟刘大壮的关系不错,刘大壮没了之后,两口子明里暗里一直照顾夏菊花娘三个。直到他媳妇生儿子难产死了,夏菊花怕村里人说闲话,两家才再也没有交往。

    不过上辈子刘力群哪怕不再跟夏菊花说话,暗地里也帮衬过她,所以见他出现,夏菊花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刘二壮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哪怕李大丫和他问出了关于当年干粮的问题,孙氏并不会轻易认错,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刘力群来了就不一样,平安大队所有人都知道民兵队长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可不跟一般大队干部似的对泼妇们能躲就躲,惹毛了他他敢直接拉人进学习班。

    孙氏也不愿意惹刘力群,见他来了脸上的神情就有些躲闪。刘力群更不客气:“老刘婆子,你是咋回事,你们家不是跟夏菊花分家了,两家从分家那天再不来往了吗,你还来夏菊花家唱啥戏。”

    孙氏嘎巴嘎巴嘴,不敢再跟刚才一样理直气壮的说夏菊花在公社骂孙桂芝的事儿了。她不说话,刘力群就看刘二壮:“刘二壮,当年分家的时候你也在跟前,你娘老糊涂了想一出是一出,你咋也跟着胡闹呢。你还是生产队长呢,跟着你娘一起欺负社员可不行。”

    “刘队长。”夏菊花见刘力群怪上了刘二壮,连忙说:“二壮是来劝着娘别闹的。都是孙桂芝在公社骂了我,我跟她讲理她没占着便宜,回来就挑唆我娘来跟我闹。”

    刘力群有些奇怪的看了夏菊花一眼,觉得她今天这几句话说的又简练又清楚,眼睛冲着孙桂芝就是一立:“孙桂芝,是不是这么回事?”

    孙桂芝小声嘀咕着:“我是看她下饭店,觉得她是当儿媳妇的,应该孝顺婆婆才说她两句。”

    “你可不是说我两句,你是当着全公社的人把我给骂成了不孝顺、吃东西得从筋巴骨下去的畜生。你那么埋汰我,我当然得跟大家解释清楚。”

    夏菊花一句不让,听到的人也议论着孙桂芝这是把老实人给逼急了,要不以夏菊花的性子,可不是跟人起争执的人。

    孙桂芝恨不得把头埋起来,刘力群瞪了她一眼:“天天不下地,在村里扯老婆舌头还不够,还去公社丢人。刘二壮,刘四壮呢,他媳妇这么搅事,他咋不管管。”

    夏菊花心里撇撇嘴:刘四壮要是管孙桂芝,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刘二壮更知道自己兄弟的性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啥话也说不出来,低头脑袋一副任刘力群嘲讽的模样。李大丫是真心疼自家男人,抽冷子来了一句:“刘四壮在家里吃饭呢,我们都出来了,他能多吃两口。”

    哄的一声,看热闹的人都笑了,孙氏张嘴就想骂李大丫,眼角余光先看到了二儿子嘴角的一丝笑意,心里咯噔一下子。

    二儿子一点儿也不怕四儿子被人嘲笑,他当哥哥的跟着脸上没光,是不是……想到这里孙氏在地上坐不住了,自己摸着拐棍颤微微的站了起来。

    当儿媳妇的比婆婆起的晚,一向老实示人的王彩凤觉得自己的理由听上去站不住脚。

    “保国又尿炕了?他都这么大了……”夏菊花突然意识到,自己又把刘保国当成那个已经给人当爹的大人了,才觉得他尿炕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现在,刘保国还只是个一岁半的小娃娃呢。

    夏菊花心里一动:“眼看着快立冬了,他那褥子都是旧棉花,我一会儿去公社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点儿棉花回来,给他絮床新褥子。”她隐隐想起来,这个时候的供销社,好象的点儿什么挣钱的门道。

    王彩凤不知道夏菊花的真实想法,听她这么关心儿子,感动极了:“娘,保国还小呢,又时不常的尿炕,不用给他用新棉花做褥子。等他再大大晚上不尿炕了,用我陪嫁的褥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