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淑应着,把整摞书翻看一遍,其中有几本她尚还在家中私塾的时候,就已经背的很熟了,还剩下几本,也不算太难,便问文仪:“那离月考,还有几天呢?”

    文仪掰着指头算了算,回她,“还有九天。”

    九天,允淑点点头,背下来这些,时间足够了。

    宫中夜色幽深,当值的侍卫在月光里投下一排长长的影子。

    到了就寝的时辰,房中必须熄灭蜡烛,为了挤出时间把书里的内容都背下来,允淑抱着书本到外边供宫人平时小憩的凉亭,借着月光看书。

    飞蛾在宫灯下胡乱扑棱着翅膀,一次一次想要冲破宫灯薄如蝉翼的绸布,四周安静无声,允淑抬起头看看天,忽然想起月前,节度使府后花园里,二姐姐和她坐在秋千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那时候也是这样夜色,这样的安静。

    她叹口气,决定月考完了,出宫托人再打听打听姐姐的下落,好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父亲母亲都过世了,她活着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被掳走的二姐姐了。

    收回心思继续背书,一目十行的看,多看几遍后,她试着合上书在心里默念,偶有忘记的断句,再打开书本认真仔细的多读几遍,连贯起来之后,再重新背诵。

    其实在背诵书籍方面,允淑觉得自己还算是有天赋,虽然不能过目不忘,但比一般人来说,她记的还不算慢。

    月亮渐渐隐在云层里,天和地忽然黑茫茫一片。

    寂寂夜色中有人说话的声音,“你是昨天晚上的女司?这么晚了在凉亭做什么?”

    月亮从云层里挣扎出来,清辉洒在说话的男子身上,允淑抬头,看清来人后,忙站起来施礼,“大监大人,这么晚到女司处所有事吗?”

    冯玄畅负手而立,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伫在那里很久没有要和允淑说话的意思。

    大监大人不搭话,允淑也不敢再问,两个人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离,这种氛围叫允淑紧张地有些呼吸急促。

    冯玄畅似乎终于想起来他对面还有个人,收回目光看向允淑的脸,认真仔细地端详,半晌,莫名的,有些失落的情绪,声音也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真像,就像是一个人,眉眼鼻子嘴唇,就连身形和年纪都是那样像。”

    他叹口气,没来由的问允淑,“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吗?就连名字都一样。”

    允淑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低着头默了很久,琢磨大监大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该怎么回答。

    冯玄畅注意到她手上的书,轻轻的笑了一声,“你在背诵《礼记曲礼》?这书中辞藻略枯燥,但是月考是必然会考的,皇后和太后喜欢匀衡瘦硬的柳体字,你平日若是多练习一下,在大考的时候会从上殿那里得到些好印象。”

    允淑答应着,“《曲礼》已经背诵的差不多了,我在家中习的是小楷,柳体有些难,姐姐总说我写不好。”

    尽管大监大人这样说,可是柳体字她实在不擅长,再说,只要字迹工整通过大考就好了,她也没有必要为了讨好皇后和太后,专门去练习自己不擅长的字体。

    冯玄畅抬头看看天色,转个身,“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若是你哪天想学柳体,叫小黄门到大殿给我传个话,我下职后时间还挺多,可以指导你一二。”

    允淑行个恭送礼,望着大监大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她心想,这个冯伴伴看上去很通透,是个明事理又很温和的人。

    脑海里忽而浮现出内官老爷慈祥的脸,允淑笑了笑,怪不得内官老爷会收他做义子,性格还真是一样呢。

    冯玄畅走后,她又在院子里坐了些时候,直到能把《曲礼》流畅的背诵下来,才看了会儿星星,回房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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