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宅是幢典型的法式小楼,屋顶挑得老高。二楼的卧室虽然一头门被锁住,但另一头的落地窗通着露台,翻过白漆栏杆,一推开便能站上去。

    只是露台到草坪还得有个五六米的样子,若是直接跳下去非得断胳膊断腿,想从此处逃脱是行不通的。

    不仅如此,楼下临街还停着辆车。一动不动有好些时候,大概是廖海平留下派人看守。

    姜素莹在窗边张望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

    她转身在桌前坐下,旋开钢笔帽。片刻后一行行清秀的小字现在纸上,墨水湿淋淋的,拎起来吹了半天才干透。之后她把纸张仔细折好,叠成小小的一条,塞进信封。

    剩下的就只有等。

    临到快落日时,卧室门上的锁响了一下。接着吱呀一声,被推开条小缝。乳母端着餐盘从门外进来,悄咪咪的说:“三小姐,吃饭了。”

    姜素莹刚要起身,乳母赶忙喊住她:“老爷说了不让您乱跑,晚饭就在这屋里吃。”

    托盘上面摞着几个肉包子,个个皮薄馅大,喷香溜圆。姜老爷子显然没打算饿死姜素莹,伙食还是不错的。

    姜素莹顾不上吃,伸手把桌上的信封塞给乳母:“我出不去,麻烦您帮帮我。”

    “这信要送给谁?”

    “张怀谨。”想来想去,眼下能派上用场的也只有他了。

    乳母一听这名字,连忙摆起手,万万不敢接:“那可不成,您已经和廖二爷定了亲,哪还能再和其他男的有瓜葛?”

    “不是瓜葛,是我还有话没和他说……”

    “我的祖宗,您别再作妖了,踏实呆两天成不成?”

    见说不动乳母,姜素莹也就闭嘴了:“成。”

    说完往桌边的椅子上一坐,彻底安静下来。台灯的光照亮她半张脸,投出一圈郁郁寡欢的阴影。衣服挂住肩膀,瘦削可怜,一股子“我委屈但我不说”。

    乳母没有让步:“三小姐,你莫要为难我。”

    “张妈,我有时候确实淘气,但从没想过为难你。”半晌姜素莹开口,“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要这样对我。”

    乳母原本是很赞成老爷的——三小姐是得管教管教,不然性子太野,往后有的是她吃苦的时候。

    但亲眼见着姜素莹这副模样,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先前话太重了。管也不是这么个管法,老爷未免操之过急,哪有一言不合就把人关起来的?

    瞧瞧三小姐,这才小半天功夫,人像脱了水的花,快要枯萎了。

    乳母心疼极了,可这事她做不了主,只能搜肠刮肚编出一套安慰的说辞:“老爷答应下来的婚事,一定是极好的。当父亲的总不会害闺女,三小姐就放心罢。”

    姜素莹放不了心:“我和廖海平都没说过几句话,哪能就这么成亲呢,我不乐意。”兴许是从小没有父母约束,又在教化外长大,她很不服。

    乳母叹了口气:“也就是现在,还讲究什么见面、性格。过去成亲前谁见过谁呢,都是庚帖一换,两眼一闭就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