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高走了,除了临行前多看了眼笼罩在晨雾里的北京城和再说了一句“愿大明永盛不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

    杨涟是看着叶向高走的,看着叶向高的马车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官道上。

    今天杨涟不用去上参加朝会。韩爌特意让他休息一天。

    毕竟昨日才接了圣旨,再加上今日叶向高又要离京。韩爌想着无论是让杨涟平复一下心情还是让杨涟去替他以及所有东林文人去送一下叶向高,他都必须让杨涟休息一天。

    杨涟的记忆里夕阳是最让人落寞的场景才对。可今日看着慢慢从远山离爬起来的朝阳,杨涟依旧觉得有些落寞。就像是心里缺了什么一样。

    至于到底是什么,杨涟自己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因为看着官道上来来往往的、推着小车或担着胆子的、挎着包袱或背着背篓的百姓时。杨涟从他们渴求的眼中看出了自己需要一直坚持下去的理由。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坚持下去。所以他自然不需要知道自己是缺了什么。

    杨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一个能使大明富足且海内外升平的大臣。但是一心为民,对付佞臣却是他怎么也不能推卸的责任。

    当官,无他,为民耳!

    想通之后,杨涟踏着更加坚定的步子就进了北京城。

    但是杨涟还没有走到自己住处的时候,两名锦衣卫却是出现在了杨涟的身前。

    看着眼前这两位带着杀气的锦衣卫,杨涟却是一点也不害怕。只见他背直直的,眼神平静的问道:

    “当街阻拦朝廷命官,依照我大明律法应当杖责。难道魏阉没有教过你们吗?”

    “杨大人。我家督公可是一直对你礼敬有加。你张口一个魏阉,闭口一个魏阉。恐怕有失你左副都御史的身份吧?”一名锦衣卫冷冷说道。

    “《广韵》有言,男无势,精闭者谓之阉。《前汉书》也言谓宫人为阉者!”杨涟丝毫不为所动,又道:“魏阉以魏为姓,其势去精闭。不以魏阉称之,以何称?”

    听着杨涟斩钉截铁且条理有据的在那里义正言辞的说着,两名锦衣卫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即使他们想反驳也反驳不过。至于凭借锦衣卫的身份去吓杨涟,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而在两名锦衣卫不知所措的时候,杨寰却是走了来。

    “呵呵,原来杨大人不仅有一身硬骨头,更是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本同知真是佩服,佩服啊。”

    见着杨寰出现,杨涟自是不认识他。且对杨涟而言,魏忠贤手下的厂卫认不认识完全没什么区别。

    杨涟道:“锦衣卫同知?怎么,魏阉难道是想抓我杨涟进诏狱去?竟然还派了一个同知来,倒是看得起我杨涟。”

    “杨大人说笑了。杨大人乃我大明脊梁。怎么会进诏狱呢?而且即使杨大人要进诏狱,那自是普通锦衣卫来拿你。督公虽然敬佩杨大人的为人,可也不会因杨大人而破例的。”

    “行了。我不想听你在那里说废话。古人言,好狗不挡道。”

    “呵呵,杨大人好大的火气啊。”杨寰丝毫不介意杨涟的话,平静的说道:

    “督公特请杨大人去府上一见。不知杨大人肯不肯赏脸?”

    “魏阉要见我?”杨涟眉头一皱,直接说道:“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