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舍得回来,也不看看几点了?”尹北刚走到院墙外就听见了全叔的声音。”

    “对不起,今晚路上堵车严重。”尹北扯了一个谎,揉了揉太阳穴,关上了小院的门。

    他也不知道全叔是怎么知道是他的,大概是听的脚步声,全叔的眼睛从他认识他的时候就看不见,据说是十年前在一场火灾中被烟熏的双目失明,简而言之,全叔是个盲人,一个有着故事的盲人。

    “全叔,我爸呢?”尹北一进屋,就朝着厨房走去,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情,他只字未提,提了也没用,全叔不可能帮他。

    这一片都是老宅子了,这是一栋二层的小楼房,看着挺破旧的,但是地理位置不错,都是独门独院,据说好像是快要拆迁了,不过这拆迁不拆迁,目前是跟他没有多大关系。

    楼上还有间小阁楼,是他的住处,这房子以前是他家,但是现在不是了,他爸赌博欠下巨债,房子给人做了抵押,最后几番转辗到了全叔名下,全叔看他可怜,给了他一席之地,条件是每天晚上放学后给他做饭,这一做就是五年。

    “你还管他死活,指不定又到哪去赌去了。”全叔提起那个“赌鬼”就没什么好脸色,嘴角叼着一根烟倚靠在厨房门口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院子门给我锁死了,他要再敢来偷东西,你也给我卷铺盖走人。”

    听到“偷东西”三个字,尹北拿菜刀的手抖了抖,忧伤的眼眸里夹带着些许绝望,想开口问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下了所有,问了又能怎样,他也没钱还。

    “把那牛肉块给我剁碎一点。”全叔在一旁指挥着,尽管两鬓头发灰白,但是精神气十足,看着完全不像已经六十的人,尹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看不见还是假看不见,掩下情绪,只能听话照做。

    “全叔,你要的剁椒牛肉面好了。”

    十分钟后,尹北端着一碗面条从厨房走了出来,给全叔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

    全叔坐在餐桌旁没说话,拿着一个放大镜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这是他的惯例了,尹北也没在意,放下碗后就上了阁楼,钻进了自己的小窝。

    “嘶......疼!”

    尹北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黑色打底衫,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医药箱,熟练的拿出酒精,碘伏、消毒水,依次摆开,开始自顾自的给自己上药,前面还好,背部就有些够不着了。

    疼,很疼,是真的疼,但是身体上的疼痛,怎么也比不上心理上的,他早已被生活戳的遍体鳞伤,像今天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打架,斗殴,已经是他的家常便饭。

    忙活完,尹北又吃了几颗退烧药,从裤兜掏出了那包软中华,想抽,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怕自己会上瘾,抽烟上瘾不可怕,可怕的是没钱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抽过烟了。

    夜晚,滴滴答答的雨声响起,尹北被冻醒了,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打开手机灯照亮了头顶的屋檐,这手机还是全叔淘汰给他的,也是为了方便联系他。

    阁楼面积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一张铁架子上下铺单人床就占有了一大半的位置,简易的一个衣柜和鞋柜,外加初中课堂上淘汰下来的课桌组成了所有家具。

    在他爸没回来前,他的生活虽然贫困,但是有保障,最起码他还能得到政府的帮助,上得起学,但是两个月前,他爸突然出现了,消失了整整五年的人——回来了。

    本以为他爸回来后,他的生活会变得越来越好,谁知是变本加厉,颓废、堕落、是他爸身上唯一的代言词。

    “大雨不停的下,心中有许多牵挂。”

    “大风不停的刮,让我心乱如麻。”

    “你的香味......””

    “唱个屁啊唱。”

    突然一阵咆哮式的大嗓门从隔壁的二楼房间传来,尹北起身打开窗户,捡起地上的一只鞋就朝的对面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