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陌出神间,老人家已将此次考试的方法讲述完毕,若说考试,此次更像于文学艺术的欣赏,陈旭为众考生准备了许多歌舞节目,每次轻歌曼舞之前,老人都会在中央最大的屏风上写下一个题目,随机念十人名字,上戏台,在戏台最后方的屏风上写下诗词曲赋,写完后,老人家将一一讲评,并选出最优者,将点评和成绩写在屏风背后。如此公平公开,古往今来从未有过!

    考试后,这些屏风考生都可带回,成绩最高的几位,其佳作还会留于此院墙上,供人瞻仰。戏台之下未被点到之人,也可尽情在台下欣赏歌舞,或与众人讨论,结识。如此一来,每个人都有被林禹畅老前辈指导的机会,对这些书生们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一旦出名,便会被所有人记住,往后仕途自然一片光明。当然,若才华不够,写得太差,也会给众人落得深刻印象,贻笑大方。

    随着老人讲话结束,已在最中央的大屏风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竹”字,竹乃君子之称,读书人都喜以竹作诗,第一题为竹,倒是简单。

    紧接着,就听到第一排一位考官念出一串名字:“谭石山、朱亮、甘铁生、张天民、杨惟义、李信、邹尚德、刁富贵,周毖。”

    苏紫陌没想到第一场,周毖便被抽到了,这一串名字中,大多数都是已经步入仕途的官员,周毖这个从乡下来的贫穷书生,在一群衣冠光洁鲜亮的文人中,清瘦寒酸的十分显眼。

    周毖却也沉得住气,本着脸,因长期营养不良发黄的面容此刻格外严肃,跟在那九个人后,缓缓走上戏台,在戏台最后面的第十个屏风前驻足,沉思起来。

    乐声起,戏台两侧翩翩佳人袖舞飘摇,轻盈而上,笙歌曼舞,魅力非凡,舞姬们后方,已有人从沉思中走出,提笔写来。也有人眼光不时飘向身后的歌姬舞姬,已被这美景勾去了几分心神,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味道,想来这般考试安排,也有几分考磨心性的意味。

    不过许久,众人皆提起手中之笔,将自己想好的诗赋提于屏风之上,只有最右侧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周毖,迟迟未动笔。

    他这样,引得台下不少唏嘘哄笑,只道他到底是从乡下而来,未见过大场面,这样便吓得失去心神,连个字,也写不出来!到此处,难不成是专门前来丢人的?

    题诗的时间,便是这一曲歌舞的时间,苏紫陌倒不紧张,周毖虽然看起来十分自卑,极想融于这大环境,但真正紧要关头,也不是手足无措之辈。果然,待乐曲渐歇,便见到周毖拿起笔来,规规矩矩,在屏风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个方正整齐的字,待其刚刚落笔,乐曲渐渐止,舞姬敛袖而去。

    从左至右,苏紫陌的目光从那十个屏风一一移过,口中念着,只觉这些诗词有些拘泥于框架之中,落于俗流,唯周毖的,让人颇耳目一新的感觉。

    台上之人都走了下去,林禹畅老前辈自是上了戏台,那屏风一个个已被人抬至前方,老前辈一首首诗念过,或颔首微笑,或厉语批错,略作点评,写作之人自是受益匪浅。

    待到周毖之时,只听老前辈洪亮的声音念道:“谷口春残黄鸟稀,辛夷花尽杏花飞。始怜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阴待我归。此诗尚好,一“稀”、一“尽”、一“飞”,烘托春光逝去,了无踪影,一派空寂凋零。然窗前幽竹、兀傲清劲、翠绿葱茏、摇曳多姿,迎接久别归来之主。其‘清阴不改’正应竹自立于世品性,有在言中者,有在言外者。周毖诗体格新奇,理致清瞻,许以高格。”

    正如苏紫陌所析,第一场中,周毖那一首诗词拔得头筹。

    周毖哪里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一场中评价最高的,顿觉受宠若惊,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仓惶目光投向苏紫陌,见苏紫陌微微点头,只觉一种淡然,安定的感觉在心中如涟漪一般圈圈扩散。回过神来,就见周围许多人都朝自己投来了友善的目光。之前因为自己贫穷,许多人都瞧不起周毖,说话时即便周毖插嘴,大多也都不理会,此时如此见道自己得林前辈称赞才来与自己交善,周毖虽然一一回应,心中却不慎舒服。

    第二个题目“楼”。

    林禹畅写完一个“楼”字,台下评审将第二场比赛之人名字一一念出,顿时使得台下年轻俊杰们瞩目,面容间心潮澎湃昭显无疑。

    水潋醉。

    一身水蓝色长裙端庄摇曳,窈窕身影缓缓踏上戏台,这一番浑然天成的姿色在台上,顿时显得前面那些歌姬舞姬们花容黯淡无光,书生们翘首以待,只是等水潋醉在那屏风上留下娟秀字迹。

    待水潋醉写完那一首词,台下看向水潋醉的目光再次惊艳几分,感叹,称赞声此起彼伏,即便是苏紫陌也不得不拍手称好,水潋醉这一首词写得出乎她预料的好。想来台下男儿都也与她一般,认为水潋醉一首诗词即便好,也必然如小女儿一般,温文婉约,柔肠曲折。

    却没想到水潋醉这一曲词,却是将其博览群书,博闻广识彰显的淋漓尽致,整篇中尽是典故,文采非凡。

    “万顷黄湾口,千仞白云头。

    一亭收拾,便觉炎海豁清秋。

    潮候朝昏来去,山色雨晴浓淡,天末送双眸。

    绝域远烟外,高浪舞连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