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败了,所以是乱臣贼子。”吕布淡然一笑:“如果他当年成了事,大新稳住江山,谁还能说他是乱臣贼子?”

    陈宫愕然。

    自从下邳之战以后,吕布时常会说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细细推敲,他说的每一句话又都极有道理。

    所谓乱臣贼子,无非是起事不成才会被后人如此评价。

    一旦成事,后人的评述就会把他们摆上正统。

    当年的汉高祖刘邦,相对于大秦朝来说,不也是乱臣贼子?

    吕布的理论,陈宫无言以对,可他却不明白,王莽和通货膨胀有什么关系。

    “王莽实行了一个政策。”吕布说道:“他发行大钱兑换五铢钱。每个大钱可以兑换五个五铢钱,然而在真正的流通上,大钱和五铢钱的购买力却是相当的。新朝所以败亡,和这条政策也有着割舍不开的关系。我只要稍微改改,推起一场通货膨胀,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温侯明知王莽败于那条政令,为什么还要采用?”陈宫说道:“采用败亡之策,难道温侯不怕步王莽后尘?”

    “同样的政令放在不同的时期产生的后果是完全不同的。”吕布说道:“王莽的这条政策并没有问题,大钱换五铢钱,以此提高钱的购买能力,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也是必要的。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上行下效。他颁布的政令再好,下面的官员阳奉阴违甚至中饱私囊,他能有什么法子?”

    “温侯的意思我明白了。”陈宫点头:“徐州不是天下,天下官场难以整饬,区区徐州却可以顾全的过来。”

    “公台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可我并不是这么想。”吕布嘿嘿一笑:“我也要下令制作大钱,只不过大钱并不在民间流通,仅仅用来采办煤炭、钢铁等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要资源。购买煤炭,必须把五铢钱换成大钱,名目是以便于清点。”

    “我明白了!”吕布说到这里,陈宫恍然大悟:“煤炭不以五铢钱论价,只以大钱论价。即使是富可敌国,手里没有大钱也买不去煤炭。如此一来,需要煤炭的人必须大量采办大钱,短期内温侯手里的钱财会聚集许多。”

    “然后我们再控制煤炭输出,抬高价格。”吕布坏笑着说道:“资源与民生分离,我坑的只是各地豪雄,与百姓并没有什么关系。百姓不乱徐州也就不乱,财大气粗,我才能操练出更加精锐的大军,才能让数战之地的徐州重新振兴。我勇冠三军天下无敌,可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徐州,我也只不过是独夫而已。”

    吕布站起来走到窗口。

    他望着窗外:“天下早就乱了,循规蹈矩依照别人制订的规则,我们什么时候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从今天起,我要成为订立规则的人,而不是遵循别人规则的人!”

    攥紧拳头,他接着说道:“天下,早晚有一天会有我的一杯羹!”

    吕布当年诛杀董卓,后来投效袁绍。

    因为被袁绍忌惮,他才来到徐州投效那时的徐州牧刘备。

    即使从刘备手中夺取徐州,那时的吕布也没说过如此慷慨激昂霸气外泄的话。

    陈宫甚至一度认为,吕布天生就是个只有武勇而成就不了大事的人。

    可此时此刻,他对吕布却有另外一种认知。

    站在窗口的吕布早就不再是他以往认识的温侯。

    此时的他不仅年轻、不仅勇武过人,内心深处还萌动着对权势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