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陈阿娇一直养在闺中,房门也没踏出几步。直至她的病,彻底好了馆陶宫主才允许她出房门。如今正值春季,院中的瑞香、玉兰花、鸢尾花等各色花朵都开的旺盛,像极了各路争宠的美人。陈阿娇以前总喜欢红色,因为红色是皇后的颜色。也代表了皇后的尊荣,如今她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的春景,已没了当日非要一争高低的,踩着所有女子的心,只是看着这一院的春景无比伤感。

    远处的馆陶公主,刚踏入陈阿娇的院中就看见了一脸哀伤的陈阿娇。知女莫若母。自从陈阿娇生病以后,馆陶宫主就觉着陈阿娇性情大变,对于这个突然成熟起来的女儿,馆陶宫主总感觉心里带着一丝怪异,但具体哪里怪异,馆陶宫主自己也说不上来。

    想到这里,馆陶宫主只觉着自己有些多想。馆陶宫主带着一些窦太后赏赐的一些稀罕玩意,还是如往常一般带到陈阿娇的房中。

    馆陶公主看了一眼站在院中的陈阿娇,招了招手道:“阿娇,快过来,你来看看你外祖母,又赏了你一些稀罕物品。”

    陈阿娇高兴地走到馆陶公主身旁,看着两旁的仆人和婢女端着的珍宝。仔细端详了一番,一个托盘中赫然有两只制作精巧的水晶杯。两只杯子整体通透略带蓝光,整个杯子上都装饰着回纹和蒲纹,很是精巧。她还记得幼年收到这两只水晶杯时的喜悦,因为实在喜欢这两只杯子,她出嫁之时也当做陪嫁。

    馆陶公主似乎看出来,陈阿娇看杯子的神态不对,皱着眉头,屏退了所有奴仆后,问道:“阿娇,跟母亲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梦。”

    陈阿娇吃了一惊,不过转而想到母亲如此了解她的性子,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她这几日的变化,当下说道:“我梦见我嫁给刘彻表弟以后,没多久因为我多年怀不上皇嗣,被厌弃。还像薄皇后一样被废弃,连带牵连了家族。”

    馆陶公主听着陈阿娇的复述,皱紧了眉头,略微沉思了一会便开口安慰道:“我是皇上的亲妹妹,我陈家是我大汉的开国功臣,他日就算刘彻登基,断不敢轻易动我陈家。”

    “母亲,父亲若在还好,若是父亲不在了,我那两位哥哥,是能文还是擅武?”陈阿娇问道。

    馆陶公主想起自己那两个疏于管教、顽劣不堪的儿子,的确不能再放任两人如此。当即承诺道:“阿娇,娘断不会让你没有依靠。”

    得到馆陶公主的承诺,陈阿娇的一颗悬着的心,当即放了下来。陈阿娇看着馆陶公主道:“让母亲担忧了。”

    “你得此一梦,定然是上天对我陈家有所警示。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你外祖母,这些时日不见你了,在我面前常常说想你了,还老叨念你。今日你大病初愈,明日准备好,一起随我进宫见你外祖母。”馆陶公主道。

    “是。”陈阿娇应道。

    馆陶公主走后,苏墨妍立马出来说道:“你那两位兄长都不堪大用,靠你一个女流之辈,怕是撑不起来陈家。”

    “我不是有你吗?”陈阿娇道。

    “怎么?这回不嫌我年幼了?”苏墨妍道。

    陈阿娇汗颜道:“是我唐突了,见你年幼,不想竟也是仙者。”

    正如苏墨妍所说,陈须、陈蟜她这两位兄长,都不堪大用。当初她的母亲馆陶公主,为了稳固陈家的地位,来了一手馆陶公主所认为的双保险,让她嫁给了刘彻,又让她的二哥娶了刘彻的姐姐,隆虑公主为妻。但刘彻这么多年的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分明是看惯了外戚掌权对皇权的威胁。所以在刘彻亲政以后,她母亲与她均是无感。反观卫子夫,出身卑微,弟弟卫青和外甥却都是能臣。也因此卫子夫才能在宫中恩宠不断,并最终对她取而代之。

    如今,苏墨妍在陈阿娇身侧,虽然话听起来极其刺耳,倒是让陈阿娇想通了不少往常不承想通之事。听惯了阿谀奉承,有些真实也能让自己清醒一些。她以前就是听惯了好话,反而听不进去实话。

    “你能想通这么多,我来改你命数,想来也不是太难。”苏墨妍道。

    “你竟知我心中所想?”陈阿娇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墨妍,心里禁不住有些后怕。

    苏墨妍笑道:“你我现在本就是一体,你想的是什么我自然知道。”

    陈阿娇听到苏墨妍的话,反而不怕了,她镇定地说道:“也就是我死,你便也会死?”

    苏墨妍沉默一会,不自然地说道:“是。”

    “我不会去求死的,既然上苍给了我这一次生的机会,我便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就算是付出任何代价,我也要活下去。”陈阿娇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