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等高考一过,录取通知书一来,祁礼就要去特殊的“大学”学习了,而这之前,祁礼只能继续她的普通人日常。

    祁礼的心情与其他考生一样,亢奋又紧张,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想象与期望。

    ……当然最大的区别就是她根本不用复习,据李庄居的说法,她就算考的零分,也照样有录取通知书寄来。

    不过祁礼在苦恼她要怎么跟父母解释她要去一个根本没有出现在国内排名之内的大学。从高二时,父母就已经研究过一遍全国大大小小的大学,她要是突然掏出一张诡异的录取通知书,她父母绝对会带着通知书去报警的。

    还有读的什么专业也很难解释啊,不如说自己读的英语专业?反正自己现在的记忆力背下一本牛津词典不算什么大事,问题是她不知道寄来的录取通知书上会写着什么,毕竟是国家的特殊治安部门,万一上面写参军入伍,那不把她爸妈吓飞??

    啊还有毕业后要解释自己去哪里工作,毕竟是最亲近的家人,随口胡编的话许多细节都无法自圆其说。

    还有……万一哪天她出了事……

    啊~~~祁礼一头砸在课桌上,脑子里是一堆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偶尔也会突然地后悔,可那后悔就像是耳边吹过的风,眨眼间就到了脑后,对那一天到来的期待却始终有增无减。

    千万考生掰着指头倒数的那天终于到来,祁礼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她甚至不记得进入考场要准备什么,要不是同桌提醒,她差点准考证都没有带。

    机械般地举起双手被监考老师检查完,祁礼僵着脸坐在了考场上,老师在台上讲着注意事项,其他考生也全都双眼发直,脑海里可能都是在最后回忆一遍知识点,回忆一遍要答题要注意的细节和顺序,可祁礼,脑海里是那片星河欲转的苍穹,是它星星点点的流星低垂,是它瞬间化作利刃的刀光相向,是那日夜出现在梦中的折叠空间,是那指尖偶尔闪过的耀眼电光,是手背上没有任何人看得见的蓝色火焰。

    它们全都离自己越来越近。

    “开考时间到,请考生开始答题。”

    所有人的笔尖瞬间点在试卷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祁礼也拿起笔,看了一眼题目,然后在涂题卡上一个一个地涂上规整的四方形。

    如果有另一个祁礼,一个没有遭遇过雷击的祁礼,此时此刻她也会坐在这里,奋力地拿笔咄咄咄地写字、解题,为了每一题、每一分而全身绷紧,因为一道大题不会做而大脑空白,她可能会运用各种考试技巧,冷静地分析着那道题应该花时间检查,而哪道题一看不会做就应该果断放弃,她会绞尽脑汁地揣测题目背后出卷老师的意图和考察的知识点,她会为了卷面分竭尽全力地把汉字勾勒得珠圆玉润。

    她也许会被这场考试决定后面的人生。

    她会为了以后的工作而努力学习大学的专业知识,也许会成为职场的小员工、也许是教书育人的人民教师、也许是朝九晚五的公务员,她有无数的选择权,在自己选择的一种领域中奋斗。

    她可能会每天加班,可能会被领导呼来唤去,可能会跟同事勾心斗角,可能会失误犯错,也可能会升职加薪,周末跟朋友小聚,然后一觉醒来仍是工作。

    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她会遇到适当的人,可能是大学同学、同事、也可能是相亲,可能会有爱情,但也有可能只有亲情,她会有一个父母祝福、亲朋好友相聚的婚礼,然后她会有家庭,会有孩子,在每天工作的时候,回想起家人、想起孩子,每一天、每一天,她都会忙碌得非常充实。

    她也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有意义,她有着责任、目标,跟很多人一样。

    而另一个祁礼,她会在大学里吃尽各种苦头,为那些闻所未闻的魔法知识熬秃了头,可能因为是新手而被其他同学嘲笑,可能根本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可能每天每夜都要自己一个人加训,如同进入军队一般去锻炼体能,她会练到崩溃大哭,也会因为成功手中发出了电光而雀跃不已。

    然后她会去战斗。她开始不停地流血、受伤、愈合、继续,她会目睹战友的死亡,也会手刃敌人的性命,鲜血会染红她的双手,她会因死去的灵魂纠缠不休的噩梦而夜夜惊起,然后她会在某一场战斗中失去双脚、双手或双眼,她被敌人攻击,失明、失聪、直到失去了性命。她会在临死前听到战友的嘶喊,听到父母的哭泣,听到自己的后悔,又听到自己的无憾。

    又或者侥幸在战斗中活了下来,活到了退役的年纪,她便会带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在战场后方工作。或许国家会给她巨额的补偿和绝对无忧的照顾,可她没有家庭,她可能也已经没有心力寻找爱情,所以她会收养一两个有天赋的孩子,悉心培养他们,然后送他们上战场,然后自己死去。

    这两个人都是祁礼,都是那个如今坐在考场上答题的祁礼,可她们又只会是一个祁礼。不管哪一个她,都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已经决定好这条路怎么走了。祁礼抿着唇,笔尖在净白的试卷纸上拉出黑色带着水光的线,将它们拼接成一个又一个的方正字,握着笔的手很稳,没有丝毫颤抖。

    她以后再不会看到这些题目了。她要学习的,是另一种文字、另一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