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底下的辽东百姓在窃窃私语,低声唾弃那些数典忘祖之辈,卢象升有点难以张口,稍微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继续说道:“本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尔等且听好了!”

    一听这话,所有百姓都安静了下来,有点好奇登莱巡抚要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情?

    “本官所领兵马有限,还不足以守住辽阳。不日即将撤离!”卢象升说到这里,看到底下那些辽阳百姓一个个顿时变了脸色,露出恐惧之色,便丝毫不停留,继续大声说道,“不过你们放心,本官对尔等已有安排!”

    听到这话,有点惊慌的辽阳百姓总算按捺住了恐慌的心思,但仍旧很是担心的看着登莱巡抚。对于他们来说,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的盼头,可只是一转眼间,这好日子就会没有,一起一落的心情,实在是让他们感情有点剧烈波动。

    卢象升的脸色很严肃,要是有希望,他当然不希望克复了辽阳后又马上放弃。只是力有未逮,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听他认真地说道:“你们如果不想再被建虏奴役,可以去东江,只要逃到岛上,建虏便奈何不得你们。皇上也早有准备,从南阳诸国征调粮食,万里之外送粮到东江。本官身为登莱巡抚,也在此可以给尔等一个保证。只要本官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

    “如果你们不愿意走,想留在辽阳的,本官也不会勉强。只是建虏回来之后,他们会怎么对你们,本官不好说!”卢象升虽然这样说着,但以他的了解,怕是建虏会报复留在辽阳的百姓。

    他说到这里时,看到底下这些辽阳百姓,都一个个相顾失色,面带惊恐,甚至不少直接是在摇头了。很显然,他们也明白留在辽阳的处境。

    卢象升稍微顿了顿,让他们都有个考虑的时间,然后又大声说道:“本官知道,要想逃到东江,逃出一条生路,并不是那么容易。很有可能,在逃去东江的路上,会被建虏追上。不过你们放心,本官将竭力吸引建虏,不让他们有时间去追杀你们!”

    听到这话,底下的百姓顿时议论开了:“怎么,我们不是和中丞大人一起走么?”

    “没有军队的保护,我们路上怎么走?”

    “……”

    很显然,不少人知道自己要单独上路,就很担心了。但也有一些人,考虑得更多,马上就低声回应他们了:“你看中丞大人才多少人马,要是一起走,建虏肯定追着不放,我们又没有马,逃得了么?”

    “对啊,要是有足够的人马,中丞大人也不会走了。你也不想想,中丞大人都说了,连辽阳这么高的城墙挡着,都守不了,你觉得在路上的时候,被建虏追上,中丞大人和我们都还有活路么?”

    “……”

    除了这些言论之外,也有以己度人,有阴暗想法地人:“哪里会有当官的去冒险,让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安全逃走的?”

    “对啊,搞不好就是我们吸引了建虏的注意,然后中丞大人带着他的人就偷偷溜回去了!”

    “……”

    各种言论夹在一起,虽然每个人都压低着声音在低声议论,可人那么多,广场上“嗡嗡嗡”地声音就响了。

    魏木兰就站在卢象升的身边,看着底下的辽阳百姓在窃窃私语,或者是有人声音大了点,又或者那人躲在人群中,是故意的,最后那种言论稍微有点大声,被魏木兰给听到了。

    魏木兰身为崇祯皇帝和卢象升的联络人,自然是清楚整个计划的。此时一听有百姓竟然怀疑卢中丞的话,觉得卢中丞是要利用他们吸引建虏的注意,从而让自己安全撤回东江去。

    这种言论,让一向比较好脾气的魏木兰气得脸色通红,她眼睛瞄向声音来处,就想着揪出说话的人,问问他还有没有良心的。

    不过她的这个异常被卢象升察觉了,伸手拍了下她肩膀,而后对看向他的魏木兰,微微摇了摇头。和这些人是说不清的,反正问心无愧,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自然会明白事实如何!

    有的时候,老百姓就是这样,有点欺软怕硬,你对他凶,他服你,你对他好,他蹬鼻子上脸。这种事情,在明末历史上,曾有一个极端例子,让人看到那历史,不得不叹息不已。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定国领军南下,在攻克广州门户新会的战事中,新会百姓认为,帮李定国的话,满清杀回来肯定会屠城;而帮满清守城的话,就算李定国攻下新会,因为他仁慈,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于是,就上演了帮满清守城的“可歌可泣”的一幕。李定国的精锐兵马最终都被坑死在了这里,再也无力光复广东,辅助南明。

    如今的卢象升却没有李定国那般心慈手软,毕竟他出身文官阶层,在原本的历史上,杀的流贼也不知道有多少,还因此有了个卢阎王的外号。此时的他,虽然阻止了魏木兰,却也没有解释,只是大声说道:“尔等愿意前往东江的,回家后便去收拾东西,做好准备,这两日便会有通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