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那个做能源业务的美国上市公司安然么?”董锵锵望着地平线上方红彤彤的、美不胜收的火烧云,“美国上市公司里现在事儿最大的就是它家吧?还有给它家做财务审计的安达信,好像安达信还被罚了不少……”

    “今年6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罚了它700万美元。”端木追问道,“那你知道安然是因为什么出事儿的吗?”

    “你让我好好想想……”董锵锵记得之前读报时报纸上都是这家公司的新闻,还是长篇累牍的那种。但因为是美国上市公司,所以董锵锵当时对这部分内容并没太上心,“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是有个美国投资人怀疑安然虚构了公司收入,但具体怎么回事我现在确实记不清了。”

    “吉姆·切欧斯,第一个对安然提出质疑的投资人。在他质疑后,市场里的投资者们才开始认真对待这件事。”端木滔滔不绝地说道,“我查过它家的股价,年初还是80美元一股,现在已经跌破20美元了。”

    “那你是打算再做空这支股票吗?”董锵锵知道美股可以被自由做多或做空,但他不明白端木跟自己说这事的目的,“可你的钱不是已经都在慕尼黑再保险的看跌期权里了吗?你还有钱呢?”

    “你说的对,我外面确实没钱了。”虽然嘴里说着没钱,但端木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他的慕尼黑再保险的看跌期权已经让他的账面浮盈了非常大的一笔远超他预期的财富,如果不是因为欧式期权只能到期才被交易,他恨不得能马上落袋为安。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使他没有工作也能衣食无忧地生活很多年,“安然10月份就要公布二季度的财报了,现在市场的看法完全是一边倒,没一个人看好它,所以这时不管是做空它的股票还是买它的看跌期权,性价比都不高了,而且还有极大的危险,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董锵锵心想:话都让你说了。嘴里却道,“那你想说什么?”

    “安达信。”

    “安然的审计公司?”端木的思路完全是跳跃式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董锵锵有些抓狂,“它又怎么了?”

    “你想啊,这个安然的财务如果真有问题,那它的审计公司如果不是白痴肯定就会知道不少内幕消息,但它最后依然选择出具无意见的财务审计报告,而不是告知投资者们这家公司的财务数据有猫腻。这说明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直说吧,你又想到了什么?”董锵锵懒得猜了。

    看到董锵锵着急的神情,端木笑了:“卞总的公司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他们公司不是也快要上市了吗?但这和你说的事有什么联系吗?”董锵锵疑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卞总公司的审计也是这家安达信做的吧?”

    “嘿嘿……”端木不怀好意地笑了,“跟你聊天就是简单。”

    “不是吧?”董锵锵觉得端木的话委实让人难以置信,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们公司竟然会推荐安达信给他们。而且更夸张的是

    ,今天下午离开公司前我又知道了一件事。”端木压低声音的同时环视四周,“你绝对想不到。”

    董锵锵的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来:“说来听听。”

    “我上午去公司的复印室打算用碎纸机碎些材料,结果唯一的一台碎纸机还不能用了。我当时脑子一抽,就把机器给拆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端木故弄玄虚道。

    “怎么着?”

    “碎纸机……被张纸卡住了。”端木神经兮兮地说道。

    董锵锵还以为会有什么秘闻,结果听到的却是这么一句,忍不住挖苦端木:“看来你们公司的机器应该叫卡纸机才更合适。”

    端木没理会董锵锵的调侃,继续说道:“那纸上的数学公式我一看就知道是计算股票看跌期权的未来收益的,但让我诧异的是,那只股票的名字竟然和卞总公司名一模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端木意味深长地盯着董锵锵的眼睛,把自己左手的五指分开,缓缓抬起:“这是卞总公司。”然后又把右手的五指分开并缓缓抬起:“这是它的看跌期权。”

    董锵锵也听糊涂了:“可你们公司不是负责运作他们公司上市的投资银行吗?难道你们还能一边推公司上市,一边设计这家公司的看跌期权?难道这不算利益冲突吗?德国证券监管机构难道不管你们么?”

    “我们不是投资银行,”端木纠正道,“我们最多就是个中介,帮它找律所解决法律纠纷,帮它找审计公司审计财务数据,帮它找能具体推动公司上市的真投行,比如德意志银行或瑞士证券。只要公司最后能上市,我们的合同就算完成了。至于它上市后的股价表现,那就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