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子监读书的过往,也就18、9岁的时候,却已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20岁武举中第之后,崔珑便头也不回地从国子监里走了出来。

    为此不止父亲震怒,在祠堂里对他动用家法,怒斥他不孝悖逆,外边的人也都觉得崔珑其人离经叛道。本朝累世承平,众多士卒都依照军屯法搁置了兵器、拿起农具耕地种田,朝野间兴起一股崇文抑武的风气——何况哪儿有翰墨诗书之族的人去考武举的?国子监里的师生对他的选择更难以理解,毕竟崔珑的书一向读得不差,不然也不会不受恩荫,以自己的成绩做贡生进入到国子监,好端端一个翰林院的人才,怎么偏偏就想不通要去做粗野的武夫?只当他罔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追求标新立异,是个逐臭之人。

    那段时日,过往的同窗就没几个愿意搭理他这号怪人,唯有一人见了他还会笑一笑,与他说上几句话。

    后来同侪的人各有各的仕途,拿着朝廷俸禄忙于公务,来往也就少了,每逢节令时这人却会与他捎来致贺,多年来都不曾间断。

    所以他还记得这人,也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陆秉文。

    即使有这层前情在,崔珑也能认定自己与陆秉文不过是那种多年后也只会“白首如新”的旧识。

    如今对方来到教坊司里,走进他的房间,在他面前摆出副悲悯叹惋的神态,无论这作态几分真几分假,崔珑皆无甚感触,只感莫名其妙,这人嘴里又絮絮说起了一些当年在国子监里乏善可陈的琐事,言谈漫无边际,毫无重点。

    他说了一阵,自己倒像是乏了,抿了抿唇,问道:“有茶吗?”

    赵盼儿上前来为他倒了杯茶,陆秉文用了一口,立即咳了几声,“有温的吗?”

    赵盼儿摇摇头,看向崔珑,崔珑便道:“烦请去换壶茶水。”

    她提着茶壶走了出去,听着一阵脚步声渐远,陆秉文也来到门边,埋头小心翼翼地动作一阵,几乎未发出一点声音,便扣拢了一根门闩。

    回头来正对上崔珑的一双眼睛,那目光清明似有了然之意,对方的面上却看不出什么,陆秉文也佯作什么都没发生,又坐到崔珑身边,这回却轻轻执起了对方的手,柔声道:“从玉,你受苦了。”

    崔珑挣动了一下,没能挣开,反而叫对方攥得更紧了。是了,托晌午那顿餐食的福,现下他连一个成天坐办公室的文员都无力抗衡了。

    及至对方伸臂过来揽他,扣着他的腰将他带到榻边,把他按在榻上开始解他的衣带……每一次崔珑都试图挣扎过,无奈皆是徒劳。

    于是……算了,索性不费那个力气了。

    无关的事情他总记得很多。

    记得从前看过一个话题,是说“面临强/奸时,要给强/奸犯避孕套吗?”

    他的思维不需要转弯也会直接选“给”,为什么不给?既然保不住贞操,就得最大限度争取保障自己的身体。多转几道弯才会想到:用了避孕套不好取证怎么办?既然都做强/奸犯了,难道还会接受受害者递出来的避孕套?……

    总之,据他观察社会新闻所得,无论当时是挣扎还是顺从,事后受害者受到的荡/妇羞辱一样不会少。

    做女人,实在不容易。

    至于男人,虽说没有社会伦理强加的贞操观,但也不能说遭受同样的待遇就不会受到伤害。只是他心宽,恰好属于不大在乎的那类人罢了。何况禅宗不也说“六道轮回”?如今他或许正在历经数个轮回中的一个,肉身遭受的种种苦难损害,百年后到了黄泉皆会受三途河水之洗,涤荡一空。

    崔珑自认将心态放平了,却管不住自己的身体,有生以来头一回受陌生人这般上下抚弄,极度反感不适,出了一层鸡皮疙瘩,也禁不住在对方的动作下不时颤动。

    但他的姿态又显得顺从无抵抗,陆秉文只当这也是身体羞怯的表现,喜不自禁,细细舔舐他的颈侧,一面低语道:“崔公子不知,早在国子监之时,在下就对公子……”

    这话崔珑根本不愿入耳,反问道:“你喜欢我?那我若说不喜欢你现在对我做的事儿,你会停下来?”

    陆秉文的动作停滞片刻,旋即又顺着他的腰线抚摸下去,放轻了声音道:“今夜,我只当是我做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