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在回城的路上接到叶姝亭母亲的电话。

    “淼淼,知不知道我们家姝亭去了哪散心?”

    江淼装傻,“她出门了?”

    “是啊,不接电话,光回微信,说想静静。”叶姝亭妈抱怨道,“说走就走,去了哪都不说,好几天了,我问一圈全说不知道。淼淼,要是她找你,告诉我们一声。”

    江淼应了声,叶姝亭妈听出其中的敷衍,叹着气说,“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差不多,跟我们有代沟,可是你说我们对她还不好吗,就是太宠,才纵容她这么作,快三十的人,也该结婚了。淼淼,你结婚早,孩子四岁,她呢?早晚要成家,何必闹脾气,作到最后还不是她吃亏。”

    “阿姨,姝亭不是作,她对人好,要求别人同样回报错在哪?如果做不到,及时止损也是种选择。”

    江淼说完就意识到不妙,果然叶姝亭妈的语气严肃起来,“淼淼,你知道她在哪,是不是?”

    江淼硬着头皮,“是。但我不想说。”

    “她胡涂你也跟着一起胡涂?这十年她付出多少你没看到?”叶姝亭妈冷笑,“及时止损?这个沉没成本太大,不光她的,还有我们的!我和她爸生养她一场,到她长大又花多少心思金钱。就算全世界对不住她,我们可没有!”

    别跟我妈辩,没人辩得过“常有理”,江淼想起叶姝亭的话,世间至亲至疏岂止夫妻。她按叶姝亭教的乖乖地说,“姝亭去了山里徒步,手机信号可能不好,等她想通了就回来。”全是真话,影视城依着个小山包建的,每天两万多步,开工时不方便接电话。

    叶姝亭妈托人是查到叶姝亭买了一张往西南的高铁票,和江淼的话对得上,此时也只能长叹,“要是她和你联系,劝劝她别作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睁一眼闭一眼过得去就行。你也有孩子,应该能理解,我是为谁,还不是为了她的利益最大化。”

    江淼噢噢应着,挂掉电话后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拖着脚步回到房间冲了个澡的叶姝亭刚摊开,手机响了,副导演让她通知顾听风夜宵,电视台购片主任来探班。怕叶姝亭拉不动顾听风,副导演格外强调关系到全组的利益,能上星的话档次就不一样了。

    叶姝亭还能说什么,爬起来加班呗,等她跟顾听风到的时候,人家已经喝过两圈。叶姝亭把顾听风按在椅子上,端起杯子解释,“顾老师下午淋了雨扁桃体有点疼,吃了抗生素,我代他敬大家。”

    副导演笑哈哈的,“行,就是敬酒得上白的,你行吗?”

    叶姝亭感觉顾听风在旁边动了下,连忙在桌底下踢他一脚,“啊呀我试试。”她转头刚要让上白酒,副导演已经制止了,“开玩笑的,啤酒就行,随意随意,现在不兴劝酒,刑法上写着的。”

    叶姝亭拿红酒倒了满满一啤酒杯,“是我自己喜欢喝。”她举着杯子虚敬一周,仰头吨吨吨喝光,拿起酒瓶又满上,“刚才是代顾老师敬的,现在是我敬。”说完又仰脖喝了。

    两杯差不多快一瓶,叶姝亭喝完桌上的人顿时嘻嘻哈哈叫好。她本来想退出去,却被副导演拉住,让她坐顾听风旁边,“酒代了,唱代不代?我们可是等着听顾老师唱歌。”副导演也是头大,女一男一不肯来,女二男二关系户,喊不动,顾听风来是来了,看样子很勉强,只剩两个主要配角陪聊,他们那小身板喝多了怕出事,这年头讲的是高高兴兴寻开心,出事就完了,难得叶姝亭能喝肯喝。

    叶姝亭卷袖子,“代!谢谢王导给我表现机会,我打小合唱团的,胖子共鸣腔大,最喜欢唱歌了。”

    桌上乱哄哄的有人递麦有人点歌,叶姝亭听到顾听风说“你行不行”,难得这家伙知道好歹,她摆摆手示意没事。

    一会前奏出来,是前段时间最火的一部电视剧的片尾曲,叶姝亭笑道,“谁啊?太坏了,这比原声升了八度,谁干的?”她清清嗓子,“有段时间没唱歌,唱得不好大家忍忍,离杯子瓶子远点,小心炸瓶,民法写怎么赔没有?”屋里笑作一团,副导演就想看到有人搞气氛,连声嚷道,“有保险,不怕,唱!”

    顾听风最烦这种,冷眼旁观叶姝亭凑别人的趣。这歌原唱是男声,女声可以升五个全音,升八度就太勉强。果然第一句叶姝亭没卡进去,她笑了一下跟着哼了半句,第二句稳稳进了。

    叶姝亭没吹牛。她小时候跟声乐老师一对一学过几年民族唱法,到高中一直都是校合唱团的主唱,只是嗓音偏甜,唱法板正,可拿到KTV还是很能吓唬人。尤其高音部分,每个音站得稳稳的,一点也不刺耳。

    一首既终,满堂叫好,让再来一首,副导演亲自动手在老歌里挑来挑去。叶姝亭喝口水的功夫,看到熟悉的歌名暗暗叫苦,这都她父母喜欢的风格,老掉牙的那种,“王导,不能我人菜瘾大,大家都是文艺圈的,我抛砖引玉完了,就该高手上。”总不能大家埋头吃得满嘴流油,只有她当助兴歌女吧。叶姝亭好几次感受到来自顾听风的白眼,想想来之前他说的自讨苦吃、自作自受,唉,打工人不易。

    王导笑呵呵,“唱得不错,小叶能者多劳。不是我说,年轻人没眼力,这会还不赶紧跟领导要微信?”咳叶姝亭感觉自己真像个积极主动的助理,贴着笑脸帮着老板挨个加微信,请各位领导多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