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佑这一夜没有睡好。

    她做了一个混乱又漫长的梦,里面有她不曾见过面的生母,有亲手抚育她长大的皇祖父,待她冷漠地皇祖母,她的父皇,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的母后,和她年纪相仿的弟弟宁王,死了的六弟,郁郁而终的六弟生母,对她和蔼可亲的锦衣侯,比她皇祖母更平易近人的锦衣侯夫人,乐成郡主,还有齐王府里的诸多人手……

    每一个人都出现在了她的梦里,他们沉着脸从她身边走过,连一句话都不肯说,每个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质问。

    失望。

    难过。

    最后是连静淞的身影,笑起来那样好看的她满身血污地站在她眼前,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惨状,神情扭曲,眼神中满是憎恨。

    ——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肯救我?

    ——你明明可以救我!

    ——元家的恩惠都白给你了吗?

    ——白眼狼!

    之后又是垂垂老矣的锦衣侯站在她身前,看待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将齐王府的人手撤走,我们元家不护这样狼心狗肺之人。

    被毒死了的六弟也出现了,七窍流血地站在她眼前,神情可怖。

    ——哥哥……

    ——哥哥!

    “——啊!”司承佑大叫一声,从梦里惊醒过来。

    她坐起来,抱着被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背心湿了一片,额上全是冷汗。

    在地板上睡着的青山立刻就醒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了过来,急道:“公子,公子!”

    司承佑惊魂未定地看着青山焦急的脸,又看了看身处的地方,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是梦,只是个梦。

    “什么时辰了?”她低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青山借着昏暗的油灯,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漏刻,道:“才寅时三刻,时间还早,您再歇一会儿吧。”

    寅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