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沈听做了个梦,是坏的梦,但也不算太坏。

    他梦见沈止的死,梦见第一次射击竟然脱靶,梦见以前执行任务时的诸多不顺利,甚至梦见了那个,在他面前被毒贩剥皮削骨的同事。

    他咬着牙喝茶,泡久了老普洱很苦,他艰难地咽下去,竟然还有余力凑鼻品香。

    惨叫声不绝于耳,牙根咬得渗出血,但脸上却仍是冷冰冰的无动于衷。

    他梦见身处低谷时,并没有退路。前路白雾茫茫,身后也没有灯火。

    治疗室里,负责做心理辅导的常清,透过压低的老花镜看他。

    他问:“家对你来说是种怎样的存在?”

    沈听答:“是需要保护的存在。”

    常清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没有试过去依靠谁吗?”

    “有的。”

    “谁呢?”

    “我父亲。”他仍是平静:“可是,他已经死了。”

    常清愣了愣,又说:“家是你的来处,它可以最大限度地‘容错’,或许也是可以让你获取力量感和安全感的根源。”

    他看到自己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几乎要把“冥顽不化”写在脸上。

    对他而言,家早就不是可以容错的地方了。

    那个由母亲一人守着的家,已无力承担哪怕再多一丁点儿的重负。

    那不是可以停泊的港湾,而是另一份需要肩负的责任。

    他是个保护者,因此绝不能软弱。哪怕痛了,也只能站在空旷无人的夜里,背朝着光,一个人默默地哭。

    一个人,独自上刀山下火海惯了,虽然轻装上阵,没有累赘,但也羡慕过别人。

    羡慕那种感个冒,都有热汤在床前随时等候的娇气。

    四下无人时,未必就没有幻想过,有人能朴实厚重地爱自己,能同他手足相抵,悲苦与共。

    这样,哪怕天塌下来,他再也不必一个人扛。

    “没关系的。”有人于虚空中说。

    谁?谁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