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龙和他爹两个人作陪招待李士信。王大龙是个实诚性子,他爹虽然脾气有点急躁,骨子里也是个实诚性子。两个实诚性子凑一块,又都带着一番感谢的心思,敬起酒来,就不容李士信不喝。他们两人你敬完我敬,一杯又一杯,接连不断,让李士信颇有些应接不暇。

    李士信知道,这是王家父子的好意,若是不接着,说不过去。他本来就贪杯,酒量也颇豪。刚开始他是来一杯喝一杯,不过,没上一会儿,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王大龙他爹也看出来了,就停下手中的酒杯,招呼着李士信,说道:“老李,吃菜。你尝尝,这盘刚上桌的木须肉,是大龙他娘跟村里的厨子钱老三学的,你尝尝。”

    李士信喷着酒气,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品了品,泛红的眼珠一瞪,说道:“好,做得好,我吃着比钱老三做的还好吃。嫂子手巧,你老哥有福气,哈哈。”

    李士信说话的时候,舌头有些发硬,吐字比平时缓慢了不少。

    王大龙看见李士信面前杯子里的水见了底,便拿起茶壶,给他续满了水。王大龙他爹招呼着李士信吃菜喝酒。李士信喝得一脸红光,王大龙他爹也是一脸喜气。

    喝完酒,吃好饭,李士信迈步出屋,差点没摔倒。他喝得着实不少,走路都不稳当了。王大龙见了,紧走两步,上前扶着他,说道:“叔,慢着点。”

    李士信一推王大龙,说道:“这……这点酒算什么?我那酒量你爹清楚,这点酒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他说着话,伸手在口袋里一阵乱摸,将摩托车钥匙掏出来,准备往摩托上锁孔上插。他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开摩托车?恐怕坐摩托车都坐不稳了!

    王大龙他爹对王大龙说道:“你到南院老赵家,和你海涛哥说一下,让海涛开车送一下你李叔。”

    王大龙点头答应,出家门朝南走,有个几十米远,就是赵海涛家了。

    以前赵海涛他爹和王大龙他爹两个人合伙贩过两年煤,两人账算得清清楚楚,从没因为钱的事耍过心眼,闹过别扭。在村里合伙做生意,能做到这一步,还是挺不容易的。有些本家兄弟合伙做生意,为了一点钱,还会闹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反目成仇,不再来往。可是王大龙他爹和赵海涛他爹两个人合伙做了两年生意,反而将两家的关系越拉越近。

    赵海涛有辆车,平时在城里帮人拉东西,有时也跑货拉拉。不过听说后来他又不跑货拉拉了,在干货批发市场专门给人家送货。有车就方便多了,他白天在县城帮人送货,晚上还能回家住。

    王大龙去的时候,看到赵海涛正捧着玻璃杯子,坐在走廊底下喝茶。

    “大龙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王大龙进院,赵海涛起身和他说话。

    赵海涛的爹娘从屋里伸了伸头,看见是王大龙,也走到门口和他打招呼。王大龙和他们一家人寒暄了几句,说明了来意。

    “李士信喝醉了?不容易呀!就他那酒量,一般人灌不醉他。”赵海涛眯着眼嘿嘿直笑。

    他有一次和李士信喝酒,想把李士信灌倒,结果反而让李士信把他灌倒了。这事让赵海涛郁闷了好几天。现在听说李士信被王大龙父子灌倒了,他挺开心。

    赵海涛将手里的杯子一放,和父母说了声,上车将车子发动,开着出了院门。王大龙跟在后面走出赵家,回到家里,和他爹一起将李士信扶上了赵海涛的车子。

    王大龙他爹站在车窗旁边,对车子里的李士信说道:“老李,你先跟着海涛回去,明天一早我让大龙把摩托车给你送过去。”

    李士信吐噜着嘴,说道:“送……不用,我自己来……拿。”

    赵海涛说道:“不用那么麻烦!要我说,现在把摩托车放在后面,一起送过去。不然明天大龙骑着摩托车送去,他回来怎么办?好几里路呢。王叔,你说呢?”

    王大龙他爹一想,也对。

    赵海涛下车,帮着王大龙他爹和王大龙一起,将李士信的摩托装上车。天色暗了下来,李海涛打开车灯,明晃晃的灯柱照着前面的路,亮堂堂一片。他将车子启动,朝村外驶去。

    次日一早,王大龙刚睁开眼,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刷刷刷的声音。不用看他就知道,那是他爹在扫院子。这是从老辈儿传下来的习惯,王大龙记得有个文绉绉的说法,叫做“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这个习惯到他爹这里还保留着。不只是他爹,王大龙以前在家也有这个习惯。不过后来他去城里打工当保安,用不着早上起来扫院子之后,就慢慢把这个习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