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厮匆忙跑出去的背影,端木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他没有回头,只是漫不经心又捏起块糕点:“长公主来时,你看到了?”

    身后之人顿了顿,然后低低“嗯”了一声。

    端木辰拍拍手里的碎屑,忽然抬手,将一整盘糕点朝身后之人的拍过去。

    糕点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非常准确的砸在了这人的脑袋上。

    那人低头,矮身跪下。

    “不躲?”端木辰凉凉的看着他,视线如刀,让这黑衣人刚刚抬起的头又再次低下。

    “属下不敢。”黑衣人沉声道,“当日少将军救下属下,属下便已说过,要终身侍奉少将军为主,又怎能有所冒犯。”

    “你倒是记得。只是你当日宣誓的是将军府少主,麒麟军中那个惊才绝艳,天赋出尘的少将军,不是这个灵力尽失,形同废人的端木辰。如今还待在我身边,不过是为守当日自己诺言,不觉得委屈吗?”端木辰说着,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肩膀上洒落的糕点碎屑,抬手要给他拂去。

    “少主言重。”黑衣人身形微动,轻巧避开他的动作,“属下一门三十六口人命,更有三世忠臣清誉,全部有赖少主搭救。如此大恩,属下此生不忘,便是终身为奴,也难报万一,又怎会委屈。”

    “既不是委屈,那便是轻视了。”端木辰收回手去,轻轻闭了闭眼。

    “少主?”黑衣人吃惊,正要抬头,却看到那人清秀的手微微握紧,心头一颤。

    他记得,当日初见少主时,少主人在军中,凶手肆虐,他纵身而上,手中长剑寒光刺目。

    也是这只手,后来切磋教导,他曾数次见面,每次这只手,都是紧握长剑。

    谁知现在这手却是空空荡荡,且白皙秀美,不说习武之人的粗糙,便是连一个薄茧都没了。

    “你走吧。”端木辰转身,朝着小跑进来的小七走去,声音郎朗,不带一点情绪。

    “你的誓言,我还你。我将军府即便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用一个眼睁睁任由他人轻贱侮辱,却不知维护主子的侍从!”

    “辰儿,怎么过来了?身体可大好了?”端木老将军如今须发皆白,一看到端木辰过来,也不等人走近,立刻过去拉着他到身边坐了,“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可千万别瞒着。陛下已经下旨,御医院随时可以请来,务必要好好医治你的身体,别留下一点不妥。”

    “祖父,大伯,我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端木辰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端木舟,按照座次,他刚才才是应该坐在端木峰下首的,只是看到自家老父拉着端木辰过来,他就非常懂颜色的让到了另一边坐了。

    “辰儿不必客气。如今既然大好了,我和你祖父也安心了。”端木舟说着,看了眼端木峰的脸色,小心试探道,“听说下午西院来了贵客,辰儿过来,可是有事要同我和你祖父说?”

    端木峰听他说到这里,脸色就有些不快:“当时我在午休,这些下人也是不懂事,人走了才来告诉我!辰儿,你别放在心上。长公主娇生惯养,天赋也是不错,如今不过二十,已经是五阶的灵气师,如此修为,自然有些脾气,不过咱们家也不怕!她若是说了什么不好的,你只管不理!大不了来日我求了陛下挑个好日子,尽管将她娶进门来,日后她做了你媳妇儿,自然不好再对你使什么性子了。”

    “父亲,这……”端木舟脸色一僵。

    他本人的天赋修为其实也不算太差,只是在人才辈出的将军府就不大显了,之前虽然没有上战场,只是在京中经营练武场和几家药坊,倒也打理得不错。

    谁知自从亲弟战死,侄子又重伤在床,他将军府威势渐消,这些年来,他是一路看着京中众人脸色变化,也幸好他当日咬牙决定壮士断腕,及时收缩家业,不仅将所有武馆关闭,药坊也只留下京中两家,这才勉强保住偌大家业,所以眼前听得自家老父的话,心里也是暗暗苦笑。

    若还是当年将军府鼎盛之时,或许还可以压得住长公主这个儿媳,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