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西北,一段漫长的旅途,好在同行人员众多,倒也不显孤寂。

    诗社十二人占据了一节车厢的小半边座位,衣着虽不统一,但每人胸前都佩戴着北大校徽,以至于其他旅客,包括乘务员,都会向他们投来友善的目光。

    这群学生现在虽然看起来穷酸、稚嫩,但将来随便拉出一个,也是正儿八百的国家干部,没人敢轻视。

    绿皮火车行驶了四天三夜,终于抵达了十三朝古都,可惜众人却没有在这里太多驻足的时间,这个年代很多事情都具备任务性质,服从组织和领导的安排,才是第一要素。

    他们此行并非漫无目的的旅行,学校那边已经与地方政府取得联系,这边的联络人正等着他们,会将他们送达最终的目的地。

    铁皮巴士晃晃悠悠的行驶,到了大西北,周围的景象明显有了变化,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一个颜色——黄。

    黄色的土地,黄色的沙,黄色的屋舍,黄色的人……

    路况实在不好,颠得身体像是要散架了,好些同学受不了这样连日的舟车劳顿,面色苍白,额头上直冒冷汗,这时各人的身体素质就体现了出来,李亚东和郭琦都还好,而坐在他们前面的苏薇和陶露,就没那么幸运。

    “给。”

    李亚东带了一个军水壶,他是有丰富旅行经验的人,知道在西北大漠水源的重要性,因此先前的古城稍作休整的时候,问餐馆老板讨要了热水。

    苏薇和陶露接过去一人喝了几口,表情明显轻松不少。

    陶露将水壶还给他时,有气无力的问道:“李大少,后悔不?”

    “不后悔。”李亚东淡然一笑,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帮人还真以为他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也是醉了。

    “那你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陶露递给他一个“看你能撑多久”的眼神,陪上了一张笑脸,只是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她原本也就随口一说,其实哪里知道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们,别说是她,就连萧峰都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地。没问,那是对组织的绝对信任,况且问了,学校那边报个地名出来,他八成也是懵的。

    但很不幸,真被她言中了,好戏果然在后面。煎熬了好几个小时,等半下午抵达一个小县城时,众人才明白什么叫作欲哭无泪。

    等待他们是两辆驴车。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联络人”接下来的一番话。

    “各位同学好,我接到上级通知,在这里等候大家,任务就是将你们送到此行的目的地——大龙村,大龙村在县城的最西边,是县里最贫困的一个村庄,据此有好几十里路,山路狭窄,只能坐驴车,我们这里日昼长,大家如果马上赶路,天黑之前大概能抵达那里。”

    人家一番话说得直白,能怎么办呢,赶紧赶路才是正途啊,没听人说吗,山路狭窄,白天都不太好走,更何况晚上。

    一辆驴车上坐了六个人,外加一个赶车的老汉,刚开始的路还好,可越是远离县城,地势就愈发陡峭,到了后面几乎是悬崖峭壁,屁股颠成两瓣了都不敢动一下,胆小的同学头都不敢抬。

    李亚东从包里摸出一包阿诗玛,他有个习惯,出远门总不忘身上揣包烟,即便自己不抽也一样,递给赶车的老汉一根,问道:“大爷,赶了多少年车,这条路以前走过吗?”

    赶车的老汉操着一口浓郁的地方腔调,就像说话的时候鼻子被人捏起来了一样,接过带滤嘴的阿诗玛,没舍得抽,塞进口袋里,笑呵呵的回道:“放心吧,小伙子,赶了三十几年车,这条路闭着眼睛都能走,安着呢。”

    好歹能听懂,李亚东瞬间安逸了,不然还真有点提心吊胆,这种小命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令他十分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