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话?”李亚东正色道:“突发奇想好啊,做生意嘛,就要创新,就要与时俱进,一成不变可不行。”

    “呵呵……还是李老师你有文化,懂得多。”

    李亚东笑了笑,知道马支书并非在拍他马屁,而是实打实的心里话,这就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回点什么。

    “喏,还有这个,瞎子婶儿给你纳的千层底儿鞋,也不知道具体码数,说你跟她家二贵差不多,应该能穿得,你试试。”

    马支书说着,又从蛇皮袋里掏出一双崭新的布鞋。

    李亚东下意识地接过,脑子不禁浮现出一张质朴的农村妇女的脸。她第一个孩子夭折了,因此哭瞎了眼,虽然看不见东西,但很喜欢笑、喜欢跟人唠嗑,尤其是当年李亚东他们这帮来自首都的大学生。

    总向他们打听“是啥样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到底有多高”、“长城结不结实”诸如此类的事情。

    而每当李亚东他们回答时,她总是听得十分入迷,那双失去了光彩的眼睛里,似乎也有斑斓在闪烁。

    世界虽然黑了,但她的心中自有一片光明。

    望着手中制作精良的布鞋,李亚东突然感觉鼻尖有些发酸,哪怕瞎子婶儿再心灵手巧,纳出这样的一双布鞋,也近乎一个奇迹,哪里啥得穿?

    他感觉这双布鞋他能珍藏一辈子,其中饱含着一个浅显而又深刻的哲理:只要有心,世上无难事。

    这是一双有故事的鞋。

    然而,李亚东却又不得不穿上,至少得试一试,因为马支书此刻正一脸希冀地望着他。

    马支书大概是肩负使命的,不光要将心意带到,同时还要将好或不好的消息都反馈回去。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眼睛,就等于瞎子婶儿的眼睛。

    李亚东又坐回到沙发上,脱掉牛皮鞋,换上千层底儿,穿的过程有些艰难。

    “小了?”马支书顿时蹲下身来,极为关注,仿佛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李亚东笑了笑,双手继续使劲,下定决心必须塞进去,恨不得拿把刀将双脚削一削。

    费了老大劲儿,终于,穿进去了。

    “嘿!不小。”马支书瞬间笑了,还解释道:“李老师,你看这脚尖离鞋头的距离,刚刚好呢!毕竟是新鞋嘛,有点挤脚是正常的,穿穿就宽松了。”

    李亚东同样笑了笑,起身跺了跺脚,实际上真不小,至于那么难穿进去的原因,正如马支书所解释的一样。愈发感觉这双鞋的珍贵,甚至都不敢走动,赶紧脱了下来,拿在手中舍不得放。

    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穿过的最贵重的一双鞋,他娘虽然也纳鞋,但讲句实在话,没这手艺,以前的主要精力还在田间畈头,一个女人干着男人的活儿,自父亲死后,便没时间再纳,他那时还小,也就无缘穿过,都是捡哥哥姐姐的旧鞋子穿。

    “真好,这鞋。想不到瞎子婶儿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亮。”马支书笑得很灿烂,有种完成使命后的如释重负之感。

    不过,这仅仅是一项使命。

    “李老师,还这,大根叔让捎的一对狼牙,说是狼王的尖牙,也不知是不是,不过大是挺大的,还说你们城里人就好收藏这些个物件儿,一定让我交到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