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献舞的是钱仲谋大人的外甥女、大官商吴家的庶女吴凡芸,她是吴凡钦的隔山胞妹,因是庶出的小姐,所以被内务府的宦臣安排在了第一个出场,像是饭局上的开胃小菜。吴凡芸今年只有十三岁,还带着一些孩童的稚气,即便大妆一番,也难掩身形的单薄,一曲惊鸿舞跳得差强人意,看台上的皇亲贵胄都纷纷议论。

    “这吴家世代官商,有钱是又钱,但不是诗书传家,果然没有分寸,女儿这么小就出来参加百花宴。”

    “嗨,这吴家嫡庶之分可是严苛得很,庶出的女儿没人管教,嫡出的长子选妻倒是挑花了眼,知道么吴凡钦少爷现在还没娶正妻呢。”

    “嫡出的又怎么样…吴凡钦没娶妻,可是房里已经竖了四五个通房和小妾了。这家风真是……”

    几个人在席间嘀嘀咕咕,其中一个人视线扫过前方坐着的竟然是湛王妃,给其他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就纷纷收了声,大抵是想到湛王妃是钱仲谋大人的独生女,也就是吴家的表姑娘。

    湛王殿下一贯阴阳怪气,做事随心所欲,可是绝非什么善茬,连恒昌帝都拿他没有办法。这几个皇亲国戚自然是忌惮的。

    吴凡芸的舞姿实在不敢让人恭维,连小院儿也看不下去,她的眼神扫过席间的众人,陡然在恒昌帝不远处看到了一众金发碧眼的胡人。为首的是一对中年夫妻,身着华丽的胡服,带着夸张的五□□饰,一看便知身份尊贵。他们身后坐着七八个胡人少男少女,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殿下,那些胡人是西蛮来的吗?”小院儿好奇地悄声问郑澜。

    郑澜悠闲地端着三才盖碗,用盖子轻轻推一推碗中茶水,饮一口润喉,对小院儿轻轻嗯了一声。

    “百花宴为什么要邀请胡人呢?”小院儿不解,进而猜测道:“难道陛下要和西蛮和亲吗?”

    “是啊,”郑澜看着小院儿,戏谑道:“勒丹王和王后,是来选儿媳妇的。可惜爱妃已经嫁给本王,没机会了。做不成王昭君,爱妃是不是很遗憾?”

    小院儿不理他的阴阳怪气,只去头脑里搜索勒丹王三个字。

    勒丹王……小院儿想起来陶娘子对她提过,勒丹部是西蛮最强大的部落,因为领地与大郑接壤,近年来成为西蛮可汗温尔度与恒昌帝都想拉拢的力量。勒丹王一直很向往中原文明,所以有意与大郑联姻。是以,百花宴便邀请了勒丹王夫妇,那几个少年,是勒丹部出色的王子和公主。

    “陛下是想以联姻和亲,不战而屈人之兵。”小院儿感叹着,皇家的所有事情都围绕着朝纲展开,连百花宴也一样。

    “爱妃连兵书都读过,真是博学,不去考功名可惜了呢。”郑澜扫一眼小院儿,心里很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读过兵书。

    “殿下玩笑了,臣妾的确对兵法韬略很感兴趣,殿下书房里的兵书卷帙浩繁,臣妾都没读过,您要不要亲自授课?”小院儿说这话的时候,眉目含情,故意挑动他的心弦,实则是不想认输,总让他调侃戏弄。

    郑澜冷冷一笑,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靠过她身边,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授课好啊,不过不是在书房,而是要在浴房。”

    小院儿双颊绯红一片,有心人看到小两口这般说着面红耳赤的悄悄话,更是悄声议论纷纷,看来湛王和湛王妃确实是如胶似漆呢。

    郑澜对着小院儿说悄悄话的一幕,李秀蓉也看在了眼睛里,心头如割。

    吴凡芸让人尴尬的舞,终于结束。忽听到西蛮座次之间,有人大声说着西蛮语。通西蛮语的使臣翻译道:“西蛮贺兰公主也要献舞。”

    恒昌帝眉头微微皱一下,有些许不悦,今日参与献艺的大郑名媛,是事先排好了节目单的,勒丹王不是不清楚,这时候突然献艺,无异于一种扰乱,加上吴凡芸的舞姿跳得不怎么样,更有一丝挑衅之意。

    恒昌帝便找借口道:“勒丹王一行,没有带乐队,只是清舞不足以展现舞姿之美,还是继续欣赏我大郑女子献艺吧。”

    众人皆安静下来,刚刚还是欣赏献艺的闲适心情,一转眼因西蛮的突然发难,有了一丝两军交战般的紧张。

    勒丹王身后突然站起来一个身量高大的小伙子,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人悄悄议论,这就是勒丹王最喜欢的儿子伊哈桑。这少年胡貌梵相,眼睛湛蓝深邃,金色头发在一侧编成束辫,装饰着镶嵌碧血石的金扣,身穿牛皮胡服,袖口装饰刺绣缠枝莲纹样,胡靴及膝,更显的身材高大威猛。

    “小王带着琵琶,可以为小妹伴奏。”伊哈桑开口,言语流利,没有一点异族口音,众人惊呆,纷纷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