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车马入了皇宫。宫廷的巍峨讲究,让小院儿叹为观止,金灿灿的宫殿仿佛仙境一般,勾心斗角的建筑美轮美奂,小院儿和郑澜并排坐在宫内行走的御辇上,小院儿瞪着圆圆的杏眼看着四下,郑澜瞧着她好奇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俩听得见的气声说:“爱妃喜欢皇宫吗?想来王府不够气派,不如今夜请个恩典,咱们留在宫里圆房?”

    小院儿觉得痒痒的,侧身躲开一些,也用极小的声音道:“殿下昨夜答应饶恕民女的……”

    郑澜看她那副胆小谨慎的样子,索性手臂伸过来将她半搂住:“爱妃怎么胆小起来?那日不是要一把火烧了王府吗?”

    小院儿把他圈过来的手臂轻轻拨开,没有再回话,其实是不敢惹他。郑澜觉得她畏惧起来真无趣,心里更喜欢在厚山那个泪盈于眶,一腔怒火的她。

    小院儿看着绣鞋踏在交泰殿的大理石方砖上,光可映人。金銮殿果然让人心生敬畏之心。她偷偷瞥一眼紫檀龙椅上的恒昌帝,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正端坐着,珠冠后看不清表情。

    下首圈椅上坐着皇后,凤冠红装,虽然上了岁数,却十分端庄,不怒自威的样子。两侧坐着的是位份较高的几位妃嫔,小院儿按照陶娘子给她记过的画像比对,妃嫔中最美貌艳丽的应当就是得宠的愉妃了。

    三跪九叩之礼行毕,恒昌帝给两人赐座,又命宫人看茶,倒像是普通人家新妇进门,跟公婆唠家常一样了。

    皇后问了小院儿年纪,闺中有没有上过私学,小院儿按照真正的钱淑媛的经历,一一回答,举止端庄大方,一点也没有失礼。

    郑澜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她,心里暗暗佩服钱仲谋大人,这样短的时间把她教成这样以假乱真的样子。又想,或者小院儿本来就是这样有礼有节落落大方的样子呢?一时间有些失神。

    真正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真的很想知道。

    那些好奇和探究,他一点也不想掩饰,就这样看着她秀口微张地对答如流。

    恒昌帝看着郑澜看向小院儿的眼神,很是满意自己点的鸳鸯谱,儿子是喜欢这个王妃的。果然了解儿子的还是老子,号称什么一般的世家名媛看不上,这次一出手就给不肖子配了个能笼住心神的人。恒昌帝一直以来,心里盼着能用点什么牵制住小儿子不羁又无欲的心,在中兴大郑的事业里他需要郑澜的才华和能力,但愿湛王妃能做这个桥梁,把父子之间的感情联系起来。恒昌帝看着小院儿得体的举止和超逸的美貌,觉得这回很有些希望,于是忍不住对这个儿媳妇又多了许多的喜欢。

    “钱爱卿是孤的肱骨之臣,有治世之才。淑媛嫁给子流,不算高嫁。孤的几个儿媳妇们,出挑的不多,今日终于得了个可心的。淑媛啊,你以后要恪尽职守,管住子流,小两口好好过日子。”恒昌帝笑靥盈盈地说,又吩咐执笔太监取来笔墨,亲自赐给小院儿许多珠宝细软。

    皇后见状,也夫唱妇随地摘下来自己的鎏金手镯,吩咐宫女给小院儿戴在了手上。

    “皇后难得钦赐自己的东西给人,连安泰也没有这等优待啊!果然是大度雍容的皇后。”恒昌帝难得地夸奖了皇后,皇后脸上亦是展露欢颜。

    郑澜觉得好笑,若非知道内情,他自己都要相信眼前的一幕家庭和睦的景象了。最是无情帝王家,郑澜心里想,姑且由着他们其乐融融一回吧。

    然而祥和的气氛果然只有片刻。

    愉妃看着帝后眉来眼去,很是不忿。她习惯了恃宠而骄,也毫不掩饰对美貌女人的尖酸,冷冷道:“都说钱仲谋大人的千金美貌,天生带一朵花钿胎记,今日一见确实比想象中还要标志,想必定能让殿下从此收心,京中的流言蜚语,也可以消停了。不过殿下年纪也不小了,今后最要紧的还是子嗣。自然,开枝散叶靠一个人是不够的。以后日子长了,府上多了姬妾,王妃也要做个大度的主母,可不要失了皇家体面。”

    皇后听了“大度的主母”这几个字,觉得愉妃这摆明了指桑骂槐,想要治她几句,却又怕得罪恒昌帝,便欲言又止。

    “娘娘谬赞。”小院儿不卑不亢地回应,“淑媛自知资质平平,更不敢恃宠而骄。今后府上若有了新人,臣妾定会温柔恭顺,不争不抢,令府上齐家和睦。”

    温柔恭顺,郑澜听着这四个字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在厚山茶叙那种地方都敢叫板烧房子呢,果然是个女骗子。

    “好孩子,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恒昌帝点点头,“愉儿说的也对,男人嘛,三妻四妾很寻常,更何况是皇子王公。不过,子流今后要是真的欺负了你,不必回娘家告诉你父亲,孤先一定给你做主。”

    听完恒昌帝这话,皇后心下更加不悦。这几年愉妃已经专房专宠,都快骑到她头上了,王府娶妻行礼,是给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拜礼,哪里有宠妾多嘴的资格,偏偏皇帝由着她。

    可是皇后嘴拙,正不知道怎么揶揄愉妃,才不会得罪恒昌帝,脸色难堪得紧,其他嫔妃暗暗看皇后的笑话。

    气氛有些微妙,郑澜却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开口:“母妃不必操闲心了,本王今后不纳妾,府上只有正妻一人。今日正好让父皇和母后也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