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涌少年时,也有张不错的皮囊,不然也不会引得钱淑媛要死要活得跟着他。只是这一两年,他于饮食上贪婪无度,逐渐发福起来,脸上泛着不太精神的油光,丰满的唇更添一丝腻感。

    郑涌那双泛着贼光的眼中显出一丝杀气:“这个最大的阻碍,就是老九。”

    钱仲谋有一丝惊讶,他常年外放杭南,京中也有消息来源,他知道湛王殿下武艺超群,能力非凡,实则是恒昌帝九个儿子里最有才能的人,但一直以来都放浪形骸,远离朝政,性格也阴阳怪气,清冷孤僻。但他没有想到太子内心把他当成抢班夺朝的第一大阻碍。

    郑涌无奈笑笑:“都以为老头子多器重我,实则老九才是他的心头好。老九现在不想当皇帝,可是谁知道以后呢?别说我,就连老头子自己都摸不透他。他自幼和秦将军父子走得很近,兵权不在咱们手里,有再多的钱,也睡不踏实。”

    见钱仲谋不语,郑涌漏出阴鸷的面容,半夜书房里,四下无人,看得钱仲谋心头亦有些发毛:“钱大人,如今孤与你,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杭南世家望族,这些年违反朝廷法令,肆意兼并土地,折子到了孤手里,从没有往上头递过,孤都是为了保你啊!”

    钱仲谋听出来他言语中的威胁之意。眯着眼睛道:“老臣一直以来,有赖太子殿下扶持。要怎么做,听候殿下吩咐。”

    郑涌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影青瓷的药瓶,瓶口用蜡和木塞牢牢封住。

    “下毒?”钱仲谋眼中晃过一丝警醒:“湛王殿下武艺超群,一般的毒物根本进不了他的身。老夫不敢冒险。”

    是不敢还是不想蹚浑水?郑涌阴鸷的面孔更黑,仿佛露着獠牙的怪兽,道:“老九的确精通医毒,可是这也不是一般的毒,是合欢忘情散。你只要让那个冒牌的王妃服下,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只要他们行亲密之事,就会把毒气过给老九。如果没有过给他,此女就会毒发身亡,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追查下去,也是有人要毒杀王妃,宫里不会大动干戈,她一死,咱们也不怕假王妃漏出马脚,受什么牵连。”

    最后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钱仲谋的心里,他原本就计划以后找个合适的实际,杀了小院儿灭口。如若湛王死了,也是另一个万全之策,毕竟掉包太子妃这等欺君之罪,一旦暴露,钱仲谋是要被诛杀九族的。钱仲谋和郑涌的利益,又再度拧在了一起。

    “这件事,可以交给老臣处置。”

    钱仲谋点点头,算是应承下来,他看看郑涌得意的眉眼,发觉他已经从当年那个俊秀的储君,堕落成了一个真正无情歹毒的阴谋家了。如今的这个人,钱淑媛还会喜欢吗?他为独生女深深地不值,也下定决心要给自己多留下后路,不能任由这个歹毒的储君宰割。

    次日一早,太子妃回门的车队就从湛王府驶向了左丞府。钱仲谋在客厅端坐,郑澜牵着小院儿的手,迈进大门,穿过花厅和长廊,款步进来。

    钱仲谋假模假式迎接了女儿,并向湛王行礼。

    “那日在东宫门口,才称赞大人是大郑的肱股之臣,今日大人已经成了小婿的老泰山,真是造化弄人啊。”郑澜睥着钱仲谋,看着这老狐狸道貌岸然、温文尔雅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讥讽。

    钱仲谋也不生气道:“殿下取笑老夫了,小女顽劣,有失淑容之处,还请殿下宽仁些。”

    郑澜懒得看他做戏,对小院儿说:“带本王去看看爱妃的闺房。”

    小院儿出嫁之前,在钱淑媛的“闺房”跟着陶娘子学了许多东西,自然也知道闺房的位置,便带着郑澜去了。郑澜让下人都在外面,小院儿闭了门,回头发现郑澜已经躺在了床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悠闲放松的样子。

    “这是真正的那个钱小姐的闺房。”小院喏喏对郑澜说,心里却是感激他能配合她回门一趟的。郑澜一直都是这样阴阳怪气、桀骜不驯的样子,所以钱仲谋也并未察觉异常。等于蒙混了一大半过去。

    一会儿府上的丫鬟送来茶水,小院儿亲自端进去,斟茶给郑澜:“多谢殿下。”

    郑澜饮了一口茶水,起身戏谑看着小院儿,说:“这茶不好。”

    小院儿纳罕:“陶娘子说过,钱大人久居杭南,是最喜欢饮茶的,府上的茶应该都是佳品啊。”

    郑澜贴过来说:“我是说,这样喝,茶水不够好。”

    小院的脸色一片绯红,才知道郑澜说的是昨晚上,让她亲自喂他饮茶的事情。

    见他还要心情取笑她,小院儿觉得郑澜的心情应当是不错的,便问:“其实,民女很想知道,那个真正住在这里的钱淑媛,现在在哪里?钱大人为什么要找人替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