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晏清理完了伤口,拿起桌上的药粉,抬手敷在后背上。那药粉是边关带来的,虽有奇效,但药性极烈,敷在伤处会有钻心蚀骨的痛。

    刚将药粉涂在伤处,薛晏就咬牙抽了一声气。

    接着,他问道:“他将消息送去哪里了?”

    进宝小心翼翼擦了擦汗,说道:“奴才看他取过宫中所需的物品后,便往东头去了。来回花了两个时辰,想必是极远的地方……再多的,奴才没敢再跟。”

    “内务府东侧……”薛晏偏过头,透过铜镜一边上药,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两个时辰,来往一次东华门正好。”

    进宝一听到这名字,吓得肩膀一哆嗦。

    东华门!那不是东缉事厂所在的地方吗!……难道他,他方才居然跟踪了东厂的番子!

    都说东厂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有一千种让人生不如死的阴招……万一自己跟踪他们的人被发现了,岂不是要被他们活活折磨死!

    薛晏还在垂着眼上药,低声思索道:“是东厂的人?他们向来管不到宫里的事,盯着我做什么?”

    东厂的近况他知道些。东厂虽在太/祖时便设立了,向来是皇帝的耳目,用来监视百官的。但当今清平帝却对其并不信任,反倒是对他身边伺候的秉笔太监青眼有加,不少原属于东厂的全力,都被他转移给了聆福。

    莫不是这两股太监的势力缠斗,让东厂招架不住了,于是想物色个皇子,做他们宫中的靠山……或者说,棋子?

    毕竟东厂本就恶名昭彰,如今又不得圣心,要不是太/祖的旨意尚在,早就成了过街老鼠了。寻常皇子,没有愿意沾染他们的,唯独自己这个有皇家血脉、却名存实亡的皇子,可以为他们所利用。

    如果能将他扶植起来,那么这棋子,自然也就能当做靠山。到那时,他们东厂就不再是夹在秉笔太监和朝臣之间的了,而能一跃成为天子近臣。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边的人,正在盘算着走一步险棋。而现在,他们则是在暗中窥伺物色,评估他这个皇子的价值和可靠程度。

    毕竟,一只处处受人欺凌的落水狗,才会倚仗他们、信任他们,同时还不会倒戈。

    薛晏勾了勾唇。

    宫中的人厌恶谁,是鲜少会做到明面上的。只有想办法刺激他们,才会让他们把心底的恶意发泄出来,给旁人看到。

    他利用二皇子那个废物,做出的这出苦肉计,也算是引来了条大鱼。只是这大鱼警惕得很,徘徊着却不咬钩,还需他多加些筹码,让对方觉得自己真被逼上了绝境,才会出手利用自己。

    到那时,谁利用谁,还未可知。

    “最近东厂可有出什么大事?”薛晏问道。

    进宝却半天没动静。薛晏皱眉抬眼,透过镜子,就看到跪坐在地上,又一副小命不保的绝望神色的进宝。

    薛晏一时有些无语。

    他一眼就看出这小太监在怕什么。

    薛晏转开目光,继续专心处理自己的伤口。“宫里是聆福的地盘,东厂放不进人来。那个报信的,不过是个被他们买通的小角色罢了,发现不了你,也要不了你的命。”

    进宝这才绝处逢生,脸上重新露出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