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记得的,薛晏酒量并不好……

    可是旁的官员都不像他一般,和薛晏朝夕相处过那么久。

    他们各个都是人精,眼观鼻鼻观心的,早在沈知府去敬酒时,就已经在小心地观察那边的动静了。

    他们平日里连跟薛晏说话的胆子都没有,谁敢给他敬酒啊?

    却没想到,广陵王竟这般给面子。虽说仍是那般面无表情,冷峻凶戾的模样,却竟给面子地将一整杯酒都喝了下去。

    一时间,众人心下都了然了。

    原来接风宴的时候,广陵王不是跟永宁公相谈甚欢,而是因为喜欢喝酒啊!

    蠢蠢欲动的众人立时都开始行动了。

    一个两个的,平日里连广陵王的脸都不敢看,这会儿有人开了个头,便一个二个地都上前敬酒去了。

    没想到,广陵王还确实来者不拒。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是因为广陵王对面坐着个镇得住他、让他没法儿甩脸色发脾气、同时还让他有苦说不出地吃醋的人,还以为广陵王酒桌上就是这般随和,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宴席进行到一半,薛晏的耳根便红透了。

    他脾气本就不好,这会儿酒意上头,他通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一下便爆发了出来。

    他眼眶喝得有些红,这会儿看谁都带着冷冰冰的戾气。可偏偏今日的酒烈,酒桌上的这些人也都喝得上了头,观察力变得迟钝,便没接收到薛晏身上的危险信号。

    君怀琅却是看见了。

    他向来是知道,这种官场上的酒局,到了后半场,便少有人控制得住局势,只会越喝越厉害。

    薛晏这会儿已经是喝多了,总不能放任他接着在这儿坐着。

    他正这般沉吟着,忽然,沈知府又端着酒杯起了身。

    在座的能让他端酒起身的,只有两个人,而其中一个的正是君怀琅的父亲,此时已然兀自离席喝茶去了。

    剩下的那个,就是薛晏了。

    君怀琅叹了口气,顾不上旁侧半醉的沈流风,端起酒杯起身走了过去。

    他酒量好,走得也快,刚好赶在沈知府给薛晏敬酒之前,截住了他的杯子。

    “沈大人,我敬您一杯。”君怀琅淡笑着开口,熟稔地举杯道。“这一年在金陵,也多亏您的照顾,让我学到了不少。”

    三言两语地,便带着半醉的沈知府端着酒跟他聊了起来。

    二人一会儿聊这一年的见闻经历,一会儿聊君怀琅抄录的那份治水的笔记,谈的这些都是君怀琅擅长的,他兀自应对着,颇为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