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淑浈双眼红肿,她上午一回屋便摔了一套茶具,趴在床上哭了快一个时辰,连饭食都未好好用,好在区卿远临时有公务,女眷都在各自院子用餐,才没叫其他人发觉。

    区承江烦躁地来回踱步,惹得区淑沂出声抱怨,“哥哥你停一停,绕得我头都晕了。”

    “你晕?我才晕呢!”区承江停了一瞬,继续绕。

    “今天父亲考校我和洵弟功课,态度和以往大不相同,一直关心洵弟,还把那块上好的徽墨给了他。于我只是口头上勉励几句,我故意犯了错也不见他生气。这是要明分嫡庶的意思?那个区云渺给父亲吃了什么药,这么听她的话?”

    “可不是么?”区淑浈接过话,“姨娘先头怎么说的?说她因着她那去了的娘,必是会看西院那几个不顺眼,亲近我们小棠苑,倒是只叫她们在前头相斗相争,我们做出不争不抢的样子笼络住父亲,好做得利之人。现在呢?全反了!嫡庶嫡庶,不都是父亲的血脉,夫人在乎就罢了,怎地父亲也如此?”

    说完她眼角又流出了泪,实在是上午憋得太狠了。

    明姨娘几次张口,最后却只长叹了一声,“你们还小,不懂。”

    她知道在儿女看来,区卿远什么都好,就算有什么也都是夫人刘姨娘她们在挑拨。区卿远作为父亲,相较于大多数男人来说已做得很好了,对所有子女均是疼爱有加。

    但他到底是个守规矩的人,自己亦是嫡庶之道的得益者,怎么可能会去破坏它呢?君不见那些宠妾灭妻的男人大多本就是庶子出生,家规散漫。

    今天区云渺只是挑了个好时机提出来,引起了他的重视。

    明姨娘捂住发闷的心口,当年决定做姨娘时,早就料到了今天,怎会还是如此意难平?

    他们母子母女全指望着区卿远的宠爱,不敢对他有什么怨言,只能把这笔账记在区云渺头上。

    “只要你们努力上进,把嫡出那几位比下去,老爷总会看到你们的好的。”明姨娘安慰子女也是安慰自己。

    “旁的也不用太悲观,渺姑娘那性子,即使不亲我们,也绝不可能去亲西院。眼下只是她初至,不好将夫人得罪透了,继室和原配的子女,不可能一直相安无事。”

    一直没人理的区淑沂小声嘀咕了一句:“和我们庶出就更不可能了。”

    区淑浈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别乱插嘴。你今天那般做,还不知道她怎么看轻我们呢。”

    “好像你自己不想要似的。”区淑沂撇嘴。

    “要不然,姐姐妹妹平时就顺着她些,别起冲突。反正后院里不过是些小事,要紧的是我的前程,”区承江又道,“父亲有意今年让我参加县试。”

    明姨娘一惊,忙问:“怎地突然如此说?我们府不是有监生名额,你父亲这么早便定下要给你弟弟了?虽有嫡庶之故,但何至于此。”

    区承江摇头,“父亲说这名额本是依靠祖父伯父得的,到底不是我们二房自己的。洵弟机灵,当场对父亲表明无需恩荫,自己从县试依靠真才实学考上去,给整个区府与二房争光。姨娘知道父亲很是有些傲气,自然只有高兴的。我又如何有脸再提监生之事,岂不是说我才学比不过洵弟?父亲虽说洵弟还小,再等两年,但我看洵弟的样子倒是认真,万一他说动了父亲,我反没考,落在弟弟后面,那才没法做人呢。”

    “我的儿,苦了你了。”明姨娘一把抱住区承江,双目含泪,“你只管在前头用功读书,我与你姐姐妹妹自会把后头的事料理停当,不给你拖后腿。”

    区淑浈区淑沂也知道科考对于兄弟和自己的重要性,连忙又是鼓励又是保证。

    “好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齐心,咱们小棠苑才能越来越好,至于旁的那些人……”明姨娘脸上映着烛火摇曳的影子,表情晦暗不明,“且看往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