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顾长宁半夜冷醒,火盆中炭火不知何时熄灭。

    他坐起身,盯着那盆黑乎乎的木炭,一时有些出神。

    月辉银白如瀑,洒入窗棂。

    顾长宁蓦地想起许多年前,大抵十岁左右,曾来过长安,做南夏质子。

    有名少年,抱着木炭路过他住的地方。

    好像身边人说,那也是皇子。

    当时顾长宁心想,既然身为皇子,怎能甘心亲自抱一捆木炭,把自己弄的那样狼狈。

    他说了些什么,自己也不记得。

    不过那皇子仓皇离去的背影,时隔多年,仍印刻脑海,经久不散。

    也不知那位皇子,眼下光景几何,设若落到李珣这样的人手上,恐怕,凶多吉少。

    顾长宁呼出一口寒气,夜凉如水。

    北方天干,长安虽有八水绕城,终不如江南温润潮湿。

    不过也好,便没有南方那般浸入骨子里的湿冷。

    窗外仍在下雪,扑扑簌簌的小雪,义无反顾从天上落下来,投向人间。

    喜珠回来了,撑伞进院,仍让雪花落满身。

    “世子,”喜珠惊讶,“还没睡么?”

    顾长宁摇头:“天太冷,醒了。”

    喜珠一看铜盆中炭火已熄,哎呀轻呼,急忙上前,手脚麻利地引火,木炭又燃着了,橙红的光亮。

    “多谢。”顾长宁道。

    喜珠拍掉身上碎雪:“世子与我这样的下人客气什么,应该的。世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顾长宁差不多猜到了,不过仍识趣地表现出疑惑:“什么好事?”

    “君上要来见你,便是明日,晚膳设在清竹别院。”

    喜珠非常满意她在顾长宁脸上看到的惊诧,和掩饰不住的欣喜。

    做了俘虏的南夏世子,倒没那么多矫情的耻辱,反而因要见钦佩之人,略显紧张:“别院里,没什么好招待他的,君上何故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