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陈筱时再次红了脸。不知道为何面对杨诫,她总有些不自在,可能是对方气场太盛太刺,跟江总裁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江总裁是工作上的雷厉风行干脆利落,而杨诫则是骨子里带出来的耀眼,或许是金钱堆积或许是才华加持,总之杨诫在哪,哪就是舞台的中心,所有的灯光都会汇聚到她的头顶,而陈筱时习惯了在幕后,永远只能看着舞台上的人闪闪发亮。

    杨诫也不管她是不是,不耐烦地脱下外套,直接铺在旁边的地上,单指点了点,眼神却瞥向了远处沉在暗色里的海。

    “看起来没几个钱,也这么穷讲究。”

    陈筱时僵着身子不敢坐,看她里面薄薄的黑灰毛衣,小声说:“你不冷吗?”

    杨诫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开始不耐烦了:“你坐不坐?”

    好凶。

    陈筱时垂眸看着地上随意铺着的外套,心里轻轻一动。

    不过,江江说的对,面冷心热。

    陈筱时本来想说“我不嫌脏,你穿上衣服吧”,但是看杨诫那不耐烦的眉眼,又觉得自己说了只怕会让她觉得多事,只好坐在了上头,却只挨了半边,屈起双腿,抱着,也沉默地看起了海。

    夜晚的海其实没什么看头,黑黢黢一片,顶多就着月光,看到一点点的波光。

    显然,陈筱时的心思不在海上,她余光定在杨诫身上,磨了半晌,一直在看海的杨诫突然说:“有屁快放。”

    陈筱时撅了噘嘴,还是软软地说:“谢谢你啊,带我散心。”

    她当然知道杨诫骑那么快,又大半夜把她拉过来看海是为着什么,安慰人的方式有些奇特,但莫名地戳了一下她的心。

    偏偏杨诫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有这么善良,挑了一天的眉毛,看向她:“我有这么好心?”

    陈筱时看着她,小鹿一样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突然惊奇道:“你可以只挑一边的眉毛诶,另一边完全不动,好厉害。”

    杨诫:“……”

    她转过头,没好气地说:“你脑子是不是有泡。”

    陈筱时默默地闭了嘴。

    过了一会,她又冒出声,更软更小了,像羽毛一样轻轻挠着心:“你说的那句,就当还了那三千块,是真的吗?”

    杨诫快气笑了,说:“假的,我大半夜带你过来吹海风,拉着你上土坡,脱了外套给你铺地上,就他妈为了抵消你那三千块。”

    “……”这人真的好别扭。但陈筱时一点也不觉得反感,甚至因为她直白的话语,原先那股不自在渐渐消退了一点,好像杨诫脱下满身的金光,从舞台走到幕后,就为了骂她几句,别样的……触动。

    陈筱时下巴抵在膝盖上,歪着头看她,眼睛里有深林里弥漫的雾气,轻声说:“谢谢你啊。”

    杨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黑色十字架安安静静的。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陈筱时缓缓说:“我不是真的想赖账,只是最近确实没有多出来的钱还你,等我转正后,我肯定第一时间还给你,吐了你一身,我肯定要负责的。”

    杨诫对她最后一句话冷笑了几声,偏头看她,下意识地挑了眉,转而想起她的话,挑了一半又放下了,说:“不用了,我不差你那几个钱,那个时候我心情不太好,想欺负人,正好你送到我嘴边了,不咬几口有些对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