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平区区一介六品官,素日往来不是高官大员,一遇着这事,旁人便是有心相助,也无能为力。

    正在徐家一筹莫展之计,有人上门了。

    来人一袭华衣,长得斯文儒雅,一开口却是尖声尖气的调调:“老太太放心,徐大人的案子我家主子已经看过了,涉案的银两不多,区区几百两银子,只要你把二姑娘交给我,今晚子时我就能把徐大人毫发无损的送回来。当然,贪墨之事一笔勾销,徐大人还能官复原职。”

    说着,那人笑道:“今儿徐太太跟着我进大理寺探望了徐大人,老太太不会对我家主子的手段心存怀疑吧?”

    老太太抬手揉了揉眉心,苍老的脸庞却绷得更紧。

    徐启平被收监后,徐家人使了各种法子通融打点,想去探监,可每回都无功而返,今日来人领着徐家主母去往大理寺探监,顺顺当当了见到了徐启平不说,大理寺的狱卒待徐家的人竟是恭敬有礼,对方的权势足以滔天。

    徐老太太看到了一丝希望,却又感到十分的绝望。

    那人最

    善察言观色,自是看出老太太已经意乱,侃侃道:“徐大人是老太太的独子,我家主子要的,只是徐家的一个庶女。没有了孙女,老太太固然伤心,可若没有徐大人,往后这一大家子还能活吗?我听说,今日老太太已经请人帮忙卖宅子,卖了房子的确可以补上贪墨的亏空,可贪墨不是借支,大理寺也不是使银子就能打点的地方。”

    对方句句在理,步步相逼,听到这个,徐启平的嫡妻陈氏忍不住道:“母亲,唇亡齿寒,若是老爷定了罪,我们这家子往后都没活路了。”

    徐启平这一辈,只得他一个男丁,好在他有妻有妾,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算得上是人丁兴旺。老太太的两个孙子尚在读书,若是徐启平真问了罪,孙辈的科考之路就断送了,余下的女眷能坐吃山空多久?

    沦为犯官家眷,所有人的前程都没了,男丁不能科举,女眷不得婚配。

    见老太太始终不肯言语,陈氏扑到老太太跟前,哭求道:“母亲,儿媳知道夫君是受奸人所害,可他已然落入别人套中,根本无法辩白,牺牲一个庶女,救徐家于水火,您为何还不答应?”

    “闭嘴!”老太太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悲愤斥骂,“我们徐家是诗书人家,绝不会卖女儿求生!”

    “难道母亲要眼睁睁看着徐家毁了么?”陈氏见老太太不愿松口,大哭起来,索性当着外人将心中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您老就是偏心,儿媳知道您一直心疼幼宁,平日里只疼她也不疼姝儿也就罢了,难道在您老人家眼中,徐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幼宁一个么?”

    “闭嘴!”老太太狠狠打了陈氏一嘴巴。

    陈氏嫁进徐家二十年,还是头一遭挨了婆母的责打,捂着嘴巴愣住了。

    来客听着婆媳俩的对话,神情淡漠,待屋子里的动静稍停,方道:“老太太,成与不成,您老给个准话。”

    陈氏回过神,跪在地上,砰砰朝徐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眸中含着眼泪,摇了摇头:“我做不了这个主,幼宁的事,听听幼宁是怎么说吧。”

    陈氏听她语气松动,起身拿帕子拭去眼泪,转身对身边的妈妈道:“老太太的话你听到了,请二姑娘过来说话。”

    二姑娘徐幼宁,是徐启平外室所生,抱回徐家的时候尚不足两岁,说是生母身子孱弱,产后一年多便没了。那时候陈氏正在坐月子,不肯照料这来路不明的外室女。老太太见孩子可怜,便抱到了自己院里,取名幼宁,养了几个月,越发觉得亲昵可爱,遂把她一直留在身边。

    老太太住正屋,幼宁住在旁边的暖阁里。

    顷刻,这位二姑娘便被领了过来。

    她一到,初时神情傲然的来客顿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