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未亮,昱王府内已经是热火朝天的景象了,一向不喜早醒的郡主也难得起了个早,因为她父王从江南办差回来了。

    这一世里不过短短几月未见,而从上一世回来的郡主与她的父王分离已有几年之久了,她这些天算着日子过,一直殷切地盼着今日。

    梳妆打扮之后,郡主就一直在大堂候着了,郡主都候着了,府中的女人和小辈们自然也不敢怠慢,早早地来了。

    堂中,郡主坐在首座,昱王妃居次座,于情于礼皆是不合的,可不光昱王妃,府中其余人对此都无异样,好似寻常之事。

    下首站着的一身着半旧蓝衫少年上前,先后同王妃、郡主见礼之后,不急不缓劝道:“自古长幼有序,王妃是长辈,该是首座。”

    郡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青槐见郡主没有动作,上前一步嘲道:“尊卑亦有别,我想问大公子,这位置,我们郡主坐了又何妨。”

    王府长子危清懿并未退让,而依旧冷静地回道:“青槐姑娘容秉,圣人有言,百善孝为先,今日又是家中聚集,按理长者为先。”

    “这……”青槐被他说住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郡主喝茶的手一顿,放下茶盏,没有理会危清懿而是问坐在她身侧的王妃:“王妃,本郡主给你让位?”

    话是如此,可郡主丝毫没有要让位的意思,王妃陪笑着:“不必,不必了,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过于在意礼节。”

    识趣、怯懦,出身低微又听话,郡主前世是看重她的,谁知最后却被她反咬一口,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

    郡主一出生,母妃就殁了,自小是太后抚养长大的,年岁稍大些的时候,昱王思念女儿,跟太后说情,将郡主接回了王府,当时王府一直没有王妃,太后担心没有人照顾郡主,就重新给昱王找了个王妃。

    太后千挑万选,选出了现在的这位王妃,现昱王妃吕氏的父亲是从六品散官出身,有官名而无实权,选了个出身很一般的王妃是有原因的,一来昱王的名声不好,体面的人家顾忌多,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太后担心郡主被欺负,特意选的小户人家的女子。

    吕氏并不得昱王喜欢,多年无子,但胜在听话不作妖,比起府里的其他莺莺燕燕,郡主反倒是看她更顺眼,因此,前世郡主一直将她视作自己人,吕氏没有孩子,郡主就将府中一没了母亲的男孩记在她名下,后来又因为她向太后说情,立那孩子为世子。

    可惜,白眼狼是养不熟的,这个女人最终还是背叛了她,背叛了昱王府,昱王府的倾塌,有她的一份力。

    也是愚蠢,没了昱王爷和她湘苧郡主,吕氏以为她名下那个孩子就能成为下一任昱王吗?郡主鄙视了吕氏一眼,没有依仗的王妃和年幼的王爷是狼群中的羊,只会被啃食得一干二净。

    吕氏和那个孩子,前世的结局并不好,但郡主并不能释怀,她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背叛她了。

    “父王回府这大好的日子里,我这弟弟连一件像样的新衣裳都没有,王妃你这母亲是怎么当的?”郡主责问她道。

    王府是郡主掌权的,吕氏她虽是王妃,事实上不过是有名无实,吕氏用力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面上却是一脸讨好:“郡主说的是,是我的错。”

    郡主气定神闲地喝起了茶,慢吞吞地喝完之后,方才说话:“既是你的错,那就罚王妃一个月的月俸。”

    欣赏完吕氏丧气的神情之后,郡主才正眼看了站在底下的危清懿,她对他的印象不深,依稀记得他也是颜暄念的追求者之一,怪不得不讨人喜,“青槐,我这弟弟也不容易,从本郡主的私库中找几件像样的布料,给他做几身衣服。”暂且留着,膈应膈应吕氏也是不错的。

    “好的,郡主。”青槐一下子又得意起来了,“大公子若有喜欢的料子,不妨同我说说,我都能替公子找着呢。”

    “不敢,姑娘做主就好。”说完,危清懿退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微低着头,也不知他心中是何种感情。

    大堂之中又恢复了宁静,郡主记挂着昱王,没心思用早膳,府中一干人等也不敢擅用,只有一只吃饱喝足的,全身是灰褐色的唯有四只脚是白色的狸花猫,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轻盈地跳上郡主的膝头,找个舒适的姿势睡着了。

    这种唯有四只脚是白色的猫是不吉祥的,可郡主喜爱,谁也不敢触郡主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