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谢什么谢啊。”谢礼双手垫在后脑,仰天无语长叹:“真的不知道你是着了哪门子魔了,成日跟着那宋九小姐不说,居然还想出了这么个苦肉计。我说,你也真的不至于,我就当你心悦宋九小姐吧,可是离......离那地儿太近,你若是暴露怎么办?你不得想想你的以后?”

    江倦对他的接连发问不发一语,拇指刚蹦开瓷瓶的木塞,谢礼忽然眼神一变,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江倦手指轻顿,又将木塞给紧回了瓷瓶小口中。他将谢礼给的药藏于袖中,五指用力在包扎伤口的纱布上重重一摁,让伤口重新绷开,细细密密的渗出血来。

    谢礼一惊,正要开口骂他,却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江倦懒洋洋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委屈小侯爷了,今日当一回梁上君子。”

    谢礼皱眉看向重新绷裂的伤口,心道江倦一定是疯了。随后轻功无声无形,人便落在了房梁上。谢礼摇开折扇,扇去空气中的积灰。

    木门“嘎吱”一声,宋九小姐提着一盏绢纱细灯,猫着腰走进来。

    她将细灯停放在屋内一角,一团小小的明火驱散黑暗,地面上映出的小小身影随着火光轻轻摇曳。

    宋知知慢慢合上木门,这才长呼一口气。

    “江倦?”

    宋知知将灯搁在床脚放下,用手背去试了试榻上少年的额温。

    手心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她安下心来,“果真退烧了。”

    一点幽渺的火光攀上他的眉眼,熟睡之中的少年眉间紧皱,他的鼻梁很挺,唇却稍薄,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宋知知原本要退开的手不知为何生生停住了。

    他脸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过了,唇边破了皮,用药水敷过后,留了一圈深紫色的痕迹。

    宋知知托着腮,忽然闷闷起了一句,“这人怪好看的......就算受了点伤,也是好看的。”她用指腹轻轻点了点他的伤口边缘,指腹柔软,贴在他脸上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唉。”

    忽然听她叹了一声,江倦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拧了起来。

    “我四哥虽说医术好,可是到底是个糙汉,下手没轻没重的,怎么给人包扎个伤口,还重新包扎出血来了。”

    好在今日确实晚了,家丁们来不及收拾,屋里还堆着纱布和剪子。

    宋知知重新将他肘弯处的纱布解开,伤口虽然敷过药,但不知怎么的又重新裂了,血丝顺着他清瘦的肘线流下,染红了榻上的被衾。

    宋知知从小就为整日调皮捣蛋的宋迩包扎伤口,上药和包扎手法无比熟练。

    绢纱灯被风吹得晃了光影,宋知知手指轻转,瞬间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她敲了敲蹲到发麻的双腿,起身将大开的菱格窗棂关上。

    “这批新进的家丁怎么都笨手笨脚的,明知道他发烧受伤,还要把窗户开那么大。”

    宋知知摇摇头,语气颇有些不满。

    而被迫当“梁上君子”的谢礼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辜的想,虽然窗是自己顺手推开的,但是推给宋府的家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谁能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潇洒侯爷会做这种深更半夜闯人屋中的荒唐事呢!